膳后,管家没有单独给战王安置住所,毕竟是大小姐的夫君,自然是一同宿在大小姐出嫁前的闺房。
木离面上没有明显不悦,眼下,她更多的是记挂着孤北辰的伤势,这京城看着一派安静祥和, 却处处危机四伏。
她边走边沉思,君墨白跟在后面,并未打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门。
“离儿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君墨白一进屋,一把就将她抵在床榻边,作势要撩开她的裙衫, 想看个清楚。
木离往一旁躲闪了一下,“不曾,王爷今夜还是回王府住吧。”
君墨白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心蓦地空了一下,片刻,他压低了声音,“丫头,你莫怕,我只想陪着你。”
木离心中一凛,抬头看了他一眼,“王爷若是有心,便好好查一查,是何人要伤表哥?”
君墨白倏地一怔,敛起刚刚的柔意,“在离儿心里,他比夫君重要。”淡淡出口,又似话着哀伤。
他带着冷漠,木离却看到了他眼底的波涛汹涌,似有漫天的恨意,又似乎藏着瞅不清的哀思。
木离慢慢起身, 扑了扑衣衫, 嬉笑,“夫君,你说有人若是杀我,算不算是历劫的一种?”
君墨白冷着的脸猛地木了一下,“没人能取你性命。”
木离心微滞,直接将手抬起,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轻笑:“若我真不是容儿,母后怕是利用了你,你该悔才是。”
君墨白就那么看着她,并无所动。
木离继续将手在他脸上抚摸,似是似非装作无意,轻轻拂过,“你说,容姐姐的魂魄会不会藏在冥府的某个角落?”
“她那样胸怀天下的女子,魂魄怕是不会在冥界呢,也许早已化作精灵,滋养了世间万物,这般想来,她应该是个温柔的女子。”木离淡淡地说着,手上的轻抚未停。
君墨白任由她抚摸,“你不是她。”
木离恻然,猛地甩开手,忽然厉声道,“我在异境冰川受尽数百年的苦,谁来偿还给我?血肉被一点点撕扯,元神游离揪散,那种刺骨的噬痛,生不如死,纵有凡间万般历劫,又岂能忘?”
君墨白看着她,猛地揽过她的腰身,抱紧了她,“离儿,你莫怕,我……”他忽然不知该怎么来说,只能心头苦闷不堪。
若是可以,他宁愿那些痛苦,都由他来受。
木离窝在他的怀里,不曾挣扎,只是苦笑,“母后好偏心,就算姐姐魂飞魄散,还不忘藏了一缕神识,在我身上,从生死亦到冥灭,多加利用。”
君墨白抱着她的手,倏地顿了一下,片刻,他言:“我会一直守着你,生生世世。”
木离怔了片刻,直接脱开他的怀抱,蓦地畅笑,“好啊,那咱们明日便离开这凡间,管它什么历劫,咱们就去找羲帝好了,相信他能为你我找个藏身之处,母后管不着。”
君墨白凝着眉头,半晌才开口,“你不管他了?”
“谁?呵,灼夭吗?他能那么巧落在凡间,看来母后有她的打算,大不了重新让他投胎便是。”木离话说的潇潇洒洒,浑然不在意。
“可,你是天界小殿下。”君墨白看着她,突然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你在意的是我小殿下的身份?呵呵,原来冥玄帝尊也是俗人。”木离冷冷一笑。
君墨白忽然抱起她,从窗桕掠身而出。
“快,放我下来!”木离看他携着自己掠过半空,俯瞰脚下诺大的古安城,心中微怒,语气亦硬了起来。
“孤北辰受了伤,你不想再去看看?”君墨白微微松了一下手,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低声而言。
感觉到他手的松动,木离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腰,唯恐掉下去一般。
触到她的紧绷,君墨白勾了勾嘴角,凑近她的耳垂,轻吐气息,“丫头,抱稳了,咱们先解决凡间事。”
这般的低语耳嘶,木离倏地涨红了脖颈。
一句很是平常的话,等木离缓过神,他们已经落在了孤北辰的府院。
“他不在?”两人俯在屋顶,透过揭开的那一瓦片,木离被空无一人的屋内惊讶到,诧异出声。
君墨白默了默,轻轻点头。
“你早就知道?”木离忍不住质问。
这次,君墨白摇了摇头。
木离再回瞅屋内一眼,便觉得心口堵得厉害,明明孤北辰伤势很重,他人呢?
想到此,木离握紧了拳头,“他不会骗我。”
君墨白不言,他其实并不清楚怎么回事。
只不过……
他揽着她的腰身,从屋顶轻掠而下,“咱们先回去,明日进宫。”
进宫?
木离不知何意,却点了点头。
两人回府,虽说丞相府也有不少暗卫,以君墨白的本事,却不曾惊出任何动静。
木离躺回榻上前,丢了一床被子给他,君墨白怔了怔,还是很识趣的将锦被铺在了地上。
追妻之路,又开始变得漫长且修远。
夜里,木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人带着她飞驰掠地,飞过一座座山川,掠过一片片绿地,绿水青山,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那山山水水很美,木离忍不住想下去,那人似懂了她的心思一般,竟揽着她落到一处山谷。
山谷里有一排排房舍,舍前一池荷莲争相怒放。
尤其是中间那朵甚是妖艳。
“青莲?”
木离吓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做恶梦了?”君墨白从地上起身,急忙跃到她身旁,揽住她,轻问。
木离怔了好一会儿,努力回想梦境,她竟然没去看,那人是谁?
他为何会在门前种了一池的荷莲?
不对,那池水不是青色。
明明,秽浊不堪。
血?
那池水里全是血色!
难道是用血在养着青莲?
木离惊出了一身冷汗,君墨白感觉到她的颤抖,慌忙松开她。
只见她一头冷汗。
“丫头?”君墨白喊了一声,从衣袖里掏出锦帕,为她拭了拭汗。
“青莲是血莲?”木离盯着他,问。
君墨白一怔,青莲,孤北辰?
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木离默了默,灼夭,对呀,他本就是妖界之王。
可他明明没有伤害过自己,也不曾见他嗜血,那一池的血水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闯入了她的梦境?为何会有那般的真切感?
木离苍白着一张脸,君墨白满眼都是心疼。
越发理不清头绪,木离越是心神不宁。
君墨白抬手在她后脑勺冷劈一掌,怀中的人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轻声低喃,“丫头,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其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