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猫小妹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我说的不对么?”
“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东西?”这些五行八卦、周易、内经等玄之又玄的东西,基地里是有保存,有的是电子文档,还有的直接就是原件或抄本,那是历届接引使者闲来无事收集的,根本没人整理。
在基地,所有的弟子出生接受的第一件事,就是科学素养的训练和逻辑推理,没人对这些即无科学道理有无逻辑关系的东西感兴趣。
刘妮没想到,这个莉莉娅却对这些东西兴趣盎然,还说得头头是道。
还别说,这个猫小妹的确是聪明,没有逻辑的东西,她居然找出了逻辑关系,看样子,确实是用了心。
“嘿嘿”莉莉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坐直身体,“你们学的……那些东西……我看不懂。就这些,我好像还明白一些……”
刘妮笑了笑,没打断她的话。她当然知道,猫小妹说的是实话,基地对她是开放的,弟子能去的地方,她都能去,弟子们能上的课,她也可以去上。
但很多课程,都必须要有一定的数学基础。猫小妹呢,在这一点恰恰是短板,对她来说,枯燥、呆板、要极强的推理能力的数学无疑是天书。
相反,这些似巫又似玄,只要能自恰、自圆其说,就可以胡说八道的东西,倒也很适合她。
“你说,你继续说”刘妮低头喝了口鸡汤,见莉莉娅不说话,便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我说的不对么?”莉莉娅再次问道。
刘妮对莉莉娅的话,给出了肯定的评价:“也不能说不对,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别听我的意见,我也不懂这些东西。不过嘛”说到这,刘妮还是停了一下,见莉莉娅的眼神一下专注起来,才继续说道:“如果你在地球,就凭你这套理论,就可以推翻一个世界。”
莉莉娅大喜:“真的?”
刘妮说:“当然是真的了。不过……”
莉莉娅说:“大姐,你能不能不老‘不过、不过的’,我知道,‘不过’之后准没好事。”
刘妮笑道:“呵呵,不过呢,如果你没有强大到足以自保的力量,你会被活埋的。”
莉莉娅神色有些暗淡,似乎对往事,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个我知道,在我的家乡,如果你敢随便提出异议,会被抛进狮子笼子,去跟狮子决斗的。”
刘妮接着说:“世界上所有的改变,所有的进步,都来自不顺从者。如果没有麻烦制造者,没有提异议的人,我们应该还住在山洞里。”
听到刘妮这么说,莉莉娅的眼睛亮了起来。知道,这是大师姐对她的肯定,也就是说,她篡改经典,最少在大师姐这里,不是大逆不道。
刘妮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别叭叭了,你还吃不吃了,都凉了!”
“对对对,吃饭,吃饭。”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猫小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还是去拿点酒吧,这么多美味,不喝点……的确…浪费了。”
酒,还是上来了,妮子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哪敢过度饮酒,每每都是放鼻子下闻一下而已,最多也就是嘴唇微微沾一下。
猫小妹可就没这个顾虑,尤其是听了大师姐给她的评价,心情大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吃得那叫一个‘汤水淋漓’。
酒到半酣,猫小妹的脸色也有些潮红,虽然已经是一只老猫了,却显出另外一种风情。只见她蹲在石凳上,两眼却炯炯发亮:“我要炼制长生不老丹!”
刘妮正在专注地喝着汤,听到莉莉娅的话,差点把含在嘴里的汤水喷了出去:“你说什么?”不知道莉莉娅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
莉莉娅很满意刘妮的反应,很自信的说:“我说,我要研究长生不老丹。”
“好好好,你慢慢研究”妮子用一个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如果炼成了,别忘了送我一颗,算是这些年的酒钱了。
不过,我还是给你提个醒:很多皇帝,举国之力,也没炼出一颗,希望你好运。”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没炼成么?嘿嘿,他们把五行都弄反了,能成功才怪。你说,到底是金生土,还是土生金。”
“当然是土生金了,书上都说这么说的。你看,淘金,淘金,就是从土里掏出来的。”
“错!大错!大错特错!!土怎么会生金?土里的金,不是土生的,而是金化土,没化完全,剩下的。再过个几千几万年,土里的金,只会越来越少,绝不会越来越多,可怜世人太愚昧,看不到事实的本相,以讹传讹。
更可气的是,金生水,我们路过那么多的星球,上面金属性的东西到处都是,怎么没生出一滴水?我们都被骗了!金根本就不能生水,不管是金银还是铜铁,结果只有一个,变成土,所以,是金生土,而不是土生金!”
刘妮抚手大笑:“我收回我说的话,在地球,你不会被活埋,你会被剐了的。
老天,你这哪是探讨药理,你这是要推翻整个价值体系呀。不过,我喜欢!你对金生土的理解,我也觉得更有道理。土要是能生金,我娘也就不用卖身为奴了。”
两人吃着、喝着,聊着一些琐事和家长里短,不知不觉,暮色深了,刘妮身体疲乏,回屋休息了。
莉莉娅安顿好刘妮后,也无睡意,便披着一件外衣,踏着月光,向院外走去。
人工苍穹再一次启用后,与原先的单调的穹顶有所不同。不仅仅有了人工月,还有了人工星河。
从天狼星俘获的那些天量的风帆无人机,加上刘汉几人按照‘缺心眼’的样式,抄袭出来的‘狐狸精’,算是派上了用场。
‘狐狸精’控制着这些无人机,漂浮在防护罩之外,白天冒充蓝天白云,晚上冒充银河星瀚,倒也给寂寞的旅行增加了不少乐趣。
离院门不远,有一颗大树,还是甘妮杜从她的家乡移栽的,十分的高大、茂盛。
甘妮杜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坐在树下,说是能闻到家乡的味道。
这颗大树,如今也承载着莉莉娅的回忆。几十年了,她孤身一人,家在哪里,她不知道,家里的亲人还在不在,更是不知道。
虽然这里的人,没有把她当外人,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刻骨的乡愁,还是萦绕不散。
以前年轻的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上树梢,瞭望着远方。
现在,岁数大了,也不愿再爬高了,便在树下,坐在当年甘妮杜坐的地方。
望着天边,莉莉娅口中不禁轻轻说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话音未落,就听到刘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师姐?”莉莉娅倏地起身,见刘妮站在身后不远处,急忙跑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刘妮没有回答莉莉娅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继续说:“我离开的时候杨柳青青,充满了生机;当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的是雨雪霏霏,柳树变了过去的模样。这是《小雅.采薇》里的句子,想家了?”
“唉”莉莉娅叹息一声,苦笑道:“我多么想能有一个家让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想一想。”莉莉娅扶着刘妮坐下来,自己则坐在对面,“我哪里还有家,自从我的弟弟失踪了,我的家就没了。”
那场发生在火星的灭世大战,她并没有经历,也没有印象,毕竟那是发生在一万多年前的事。
“我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了,我惟一的记忆,就是带着弟弟,像老鼠一样,生活在阴暗的地下管道里。”
“说实在话,我能活下来,还得感激阿哈·美尼斯上校,如果不是遇到他,我们姐弟俩早就饿死了。”
刘妮等待莉莉娅说下去,莉莉娅却闭上了嘴巴,对那段痛苦的经历不愿意再提及,一时间,二人都陷入的沉默。
刘妮绝对不会想到,她和猫小妹的闲聊,会引起其他人的兴趣。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在喃喃自语:“难道,那颗不老丹真的不在大师姐那?还是……大师姐的状况很是不对,会不会已经被大师姐给吃了,产生的副作用?”
过后的几日,倒也平静,大师姐的身体也逐渐恢复,面色也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不少。
可是,莉莉娅知道,这不过是无数个重复中的一个而已,莉莉娅每次想刨根问底,都被刘妮严词拒绝。
有几次,莉莉娅甚至想跟踪,看看大师姐到底干什么了,以至于对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但是,每次都被谨慎的大师姐发现了,反复几次,莉莉娅也不得不放弃。
大师姐消停了,那些意外闯入者却闹了起来。
“抗议!我抗议!!”黑猩猩围坐在桌子周围,桌子的中间摆着一个圆盘,盘子里堆满了红褐色的犹如指甲盖大小的豆子;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个水杯,水杯里装满了水。其中几人,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自从阿·纳斯,就是那个把米琪手臂上的毛都拔光的那个家伙,暴露出强烈的暴力的倾向,这些黑猩猩就被严令限制了自由。
作为老大的尼德,倒还沉得住气,没有跟大家一起大喊大叫:“阿·纳斯,现在几点钟了,我完全不知道,恐怕至少也是晚餐时候了吧?”
“晚餐时候吗?恐怕至少是午餐时候了,因为从昨天算起,我们现在是在过第二天了。”
“这么说,”老大说,“我们是睡了二十四个小时了。”
“我想是的。”有人答。
“我不反对你的意见”老大说,“晚餐也好,午餐也好,不管送来什么,都是欢迎的。”
“晚餐和午餐都来。”
“不错,”有人回应,“我们有权利要这两顿饭,在我个人,这两顿饭我都得尝尝。”
“对呀!再等一会,”老大说,“现在很明白,这些人并不想饿死我们,因为,如果要饿死我们,送给我们这些干豆子就没什么意义了。”
“是要把我们填肥!这是典型的垃圾食品”
“我反对您这话,我们并不是落在吃人的野蛮人手里!”
“一次送饭不能作为定论,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很久就没有新鲜的肉吃了,真是这样的话,像您教授,您的仆人和我,三个身体康健的人的肉……”
“您不要这样想,您更不能从这个角度来反对我们的主人,这样只能使情势更加严重,更加不利。”
“不管怎样,我肚子饿得要命,晚餐也好,今餐也好,还是不送来!”
“我们要遵照船上的规定,我想我们的胃口是走在用餐时间的前面了。”
“是!我们把胃口摆在规定的餐时就好了!“
“老大,在这件事上我佩服您,您不发愁,也不冒火!总是镇定,若无其事!您可得把饭后的祷告挪到饭前来念,宁愿饿死,也不肯埋怨!”
“埋怨有什么用呢?”老大问。
“至少总可以出口气呀!能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如果这些海盗——我说海盗是尊重他们,并且我也不愿意使教授不痛快,他不让我叫他们吃人的野人———如果这些海盗认为他们把我关在这气闷的笼子里,而可以一点不听到我、发脾气的咒骂,那他们就弄错了!好,先生们,请您老实说,您想他们会不会把我们长时间关在这铁盒子里?
“老实说,我跟您一样,知道的不比您多。”
“那么,您就猜一猜,怎么样?”
“我想,这次偶然事件使我们知道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如果这个飞行器上的人认为这个秘密对他们有重大利害关系,一定要保守,如果这种利害关系比三个人的生命更要紧,那么,我认为我们的生命就危险了。反过来,如果情形不是这样,那么,一有机会,这个吞食我们的怪物就可以把我们送回我们人类居住的大陆。”
“就怕他们把我们编人他们的船员名册中了,他们就这样把我们留下来了……”
“留下我们,”老大说,“一直到有一艘比它更快、或更灵巧的战舰,破获了这个匪巢,把巢中的人员和我们送到甲板上,让大家自由自在,尽量呼吸一次自由的空气。”
“教授,您想得对,”老大说,“可是,据我们知道,人家还没有向我们提出关于这事的建议,我们现在就来讨论应该采取哪一种办法,是没有用处的。我一再说,我们要等待,既然没事就不必随便找事。”
“正相反!教授,”有人坚持自己的意见,“一定要干一下。”
“哎!阿·纳斯,干什么呀?”
“我们逃。”
老大摇摇头,说:“逃出陆上的监牢都很困难,何况逃出这漂浮在虚空中的监牢?我看绝对办不到。”
“好吧,尼德”阿·纳斯问,“您怎样回敬先生的反对意见呢?我相信作为一个老大,是不会弄到束手无策的!”
尼德显然很为难,默不作声。在目前的情况下,想逃出去,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
“那么,阿·纳斯先生,”他思考了一会说,“您想想看,那无法逃出监牢的囚徒该怎么办呢?”
阿·纳斯灰心地说:“想不出来,我的朋友。”
老大说:“这很简单,就是自己想办法留在里面。”
“对呀!”教授说,“留在里面总比留在上面或下面好些!”
“不过,首先要将看守、警卫和把门的都赶出去.“尼德补充说。
“老大,您说什么?您真想夺取这只船吗?
“是的,真想。”尼德回答。
“这是不可能的.”
“先生,为什么不可能呢?说不定会碰到个把好机会.那时,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不去利用它。”
教授说:“阿·纳斯,到那时候我们再想办法。不过,我求您,在机会到来以前,千万不要性急,千万要忍耐,我们只能有计划有策略的行事,发脾气是创造不了有利条件的.所以您的答应我,要暂时忍耐,不能过于激动.”
阿·纳斯说:“教授先生,我答应您不发脾气,我不说一句粗话,也不露一个结果对我不利的粗暴动作,就是桌上的菜饭不按照心中想望的时间端出来,我也同样不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