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凤安乡，苏晓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是，仿佛时间倒流，来到了几十年前的中夏。
冬季略显萧瑟的行道树旁，白色仿古的墙壁上，贴着各种汉语标语，画着一些漫画。
“禁止随地大小便！”
“禁止私人铸造兵刃，制作武器！”
“身体问题找卫生院，诡异问题找调查队，生活问题找居委会。”
“和谐生活，构建美好新家园！”
种种宣传标语下面，还贴心的标注了拼音，并且画了各种漫画，让看不懂文字，不懂拼音的人也能大致理解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白天，还有不知哪儿来的一个大喇叭在播放上个世纪的乡村民俗音乐。
苏晓和唐凌他们找到的第一户可疑点人家，是在一处院落，小院子里养着几只鸡，支着藤架。
一个穿着厚布袄的老妇人正在这里喂鸡，她边喂着，边溢着笑容，跟着音乐一起哼歌。
如果不是她的发音实在残留着太浓的海族语的弹音风格，苏晓是决然认不出她是一位秘境移民的。
老妇人看到苏晓他们走过来，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容，边用手势比划，边说着半汉语半海族语的。
苏晓听着，越发感到别扭。
和正常红崖秘境里的语言，老妇人的语言里还夹杂了不少普通话，听起来特别别扭，就好像有个人同时用俄语日语中文和英文在说话。
唐凌按着耳麦低声说：“指挥部，分配一位翻译过来。”
他对苏晓抱怨道：“也不知道紧急事态部都在做什么，都好几个月了，红崖语的同声传译软件都是个半成品……”
“没事，我能翻译。”苏晓说：“她问我们是不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又过来了，她说她们过的还不错，就是电视的扳机……应该是遥控器的意思，找不到了。让我们再补一个。电视用的是汉语，所以我很确定。”
“……你告诉她，我们会把这个事告知居委会。我们是调查队的人，询问一些问题。”唐凌抽搐着嘴角。
苏晓对着老妇人翻译道：“我们是调查队的人，过来问点事儿。”
老妇人点了点头，说了一些话，又热情地去里面拿出好几个塑料椅子。
老妇人看起来瘦小瘦弱，却格外灵敏，力气也不小。
“她说什么？”唐凌问苏晓。
一个调查员说：“我听到了‘六扇门’的音……”
“我知道。不少民众都认为，穿着动力甲的修行者是这个朝代‘六扇门’的人，解释了很多遍都没啥成效……”另一个调查员说。
苏晓说道：“她让我们这些六扇门的大官儿坐下，问我们喝不喝热茶。”
“在红崖秘境里，请喝热茶是很庄重的待客礼节。”苏晓补充了一句。
而且，有这种礼节的，往往是红崖秘境里的富贵人家，或者城镇居民……苏晓暗想：“看起来，这边搬来的人可能是红崖镇那个入口处的居民。”
苏晓想了想，确实也应该选择将那边的居民迁移过来。
那处秘境入口，从地球到红崖秘境，只能派遣超凡者以下的修行者，而邪物那边虽没了王侯，却仍有大量妖鬼级邪物，局势很不稳定。
而且，那边的居民卷入秘境是大明时期的事，流落秘境后，对于外界的中原王朝有期待，有好感，有思乡之情……让他们回来，也不容易出问题。
唐凌说：“你能问问她关于信仰的事吗？”
“最近，有监控发现，这里的居民出现了小规模的聚集和祭祀活动。”
在几人坐在椅子上，和老妇人谈论时，苏晓问道：“最近您有祭拜过什么神灵吗？”
这话一出，正在倒茶的老妇人脸色一僵，支支吾吾了起来。
……看来确有其事。苏晓想：“而且，负责宣传的人应该告诉他们那些都是邪教祭祀了才对……”
“没关系的，老奶奶。”苏晓说：“请说详细一些吧，我们也是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过来做调查，不会因为你们信仰什么就为难你们。”
听着苏晓的话，似乎之前中夏的工作人员给她留下的观感也足够好，她表情缓和了下来。
老妇人絮絮叨叨说道：“不能不礼佛啊，不礼佛，我死了以后，佛祖为难我的孩子和丈夫，这怎么办……”
迷信思想啊……
苏晓想了想，说：“即使您要信佛，也可以信真正的佛。秘境里那些邪物的佛，其实是他们窃取了佛的庙宇和名字，都不是真佛，信它们，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老妇人有些迟疑地说：“可我的孩子和丈夫，都为了卡莉特姆菩萨牺牲，如果我不敬拜卡莉特姆菩萨，祂会为难我的孩子……”
卡莉特姆菩萨……苏晓看了一眼唐凌：“你听到她说的那个名字吗？”
“卡莉特姆……那是一尊海族下级王侯邪物的名字，拥有血液相关的权柄。”唐凌稍稍思索便说：“祂最后好像没有彻底陨落。当时王侯级邪物太多，祂保命能力又非常强，我们这边只有四位圣贤，难以赶尽杀绝。”
血液……苏晓看着面前深棕色的茶水。
他自然联想起了海族诸位大魔级邪物之一，被称为“血公主”的派斯卡西斯，祂在壁画上的形象是一个没有触手，黏液颜色如同血液一般的池塘状怪物。
在海族的神话中，祂是海族利维坦“谷神”的女儿，也是众多异变子嗣的母亲。
既然卡莉特姆拥有血液相关的权柄，那祂肯定和“血公主”派斯卡西斯有着一定的联系。
老妇人继续念叨着：“我的女儿啊，她十三岁的时候，便被卡莉特姆菩萨的方丈看中，奉献了身体，下次见到她时，祭司向我展示她的唐卡和她骨头做的佛器，说她的灵魂与血液一起，前往了卡莉特姆的佛国……”
“操！”苏晓低声骂了出来。
“怎么了？她说什么了？”唐凌问：“不要对秘境里的移民发火，他们很多人并没有我们这样的环境和教育，要理解体谅他们，尊重他们。”
苏晓继续对老妇人说：“卡莉特姆根本不是什么菩萨，祂是罪该万死的妖王，您应该告诉我，是谁在为祂招魂。”
苏晓没有完全控制住情绪，一丝杀意露了出来，让老妇人有些惊惧。
“是，是洛大善人……”老妇人有些畏惧地说：“他把我们聚在一起，说……”
苏晓对旁边的唐凌说道：“问一下秘境移民署，让他们查查，凤安乡有没有叫洛大善人的。”
他看向老妇人：“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