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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突遇

  其实最初,林平之预想中的上京赶考,是如同江湖侠客般,一人一剑,仗剑走天涯的游历。

  毕竟在这两年间,内功修为更上一层楼的林平之,在这个仙道修士不出,侠客纵横的大明世界中,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一方高手,自保有余了。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他当初刚一说出口,就被立刻被林平之的母亲王夫人,给强力镇压了。

  理由也很简单,虽然林平之年岁不满双十,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该有的体面可不能缺!

  上京城后全神州上千名的待考的举人聚集在一起,没有应有的体面,怎么融入他们的圈子?

  所以,一路跟随林平之前往北平京师的人可真不少,书童、仆人、镖师护卫加起来超过五十多人。

  那几辆马车中,除了林平之乘坐的那辆之外,全部都都是一些特意准备的礼物,价值不菲。

  当然,这几十人的队伍,肯定远比不上这个时代官道上的那些少则上百,多则近千的大型商队,但光凭那三十多名林振南精挑细选出来的,太阳穴高高鼓起,外人一看就不好惹的带刀精锐镖师,就已经是一股丝毫不弱的力量。

  再加上这支队伍,挂着的是大名鼎鼎的福威镖局三角镖旗,林平之离开福州城后大半个月的路途里,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而在经过最初独闯江湖的冲动想法后,冷静下来的林平之,很快放弃这个念头。

  毕竟和孤身漂泊江湖比起来,每日窝在马车中,一边读着当代流行的经书文卷,一边品着沿路的山泉茶水,老老实实的当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老爷,这实在是太香了!

  但意外,永远来的都是那么的突然······

  还记得那天,天气晴朗,是一个空气清新的上午。

  因为预留的赶考时间非常充足,在加上自家小老爷要在马车里研读书卷,所以林平之一行车队,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马车的车夫,是一位服侍林家多年的老仆,他不紧不慢的牵引着绳索,操纵着马匹前进的步伐,小心翼翼的避免沿路官道上的泥坑,以免让车厢发生剧烈的震动。

  当时的林平之,正坐在马车车厢内研读《易经》,感悟太古圣贤的思想。

  宏大温润的内力,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着,虽然速度比正儿八经的修炼要慢了很多,但这种状态林平之却可以全天候的保持,无时不刻的壮大着他的力量。

  车队行走的这一段官道并不大,沿路往来的其他人也不多,或者能说是很少,尤其是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一段官道,往往一两个时辰,才会遇到一队车马。

  官道的两侧满是梧桐树,除了树枝偶尔碰撞后散落的落叶声,整段官道都显得分外宁静。

  然而,一阵忽如其来“驾!驾!”的吆喝声,和“啪!啪!”的马鞭挥舞声,从官道的尽头响起。

  两匹杏红色的马匹,在两个极其俊俏的青年侠客鞭打下,向林平之所在的队伍策马奔腾而来。

  他们神色紧张,背负长剑,急急忙忙的从林平之的马车旁横冲而过。

  忽然出现的两人让车队护卫的镖师们神色一紧,但见到他们很快路过之后,镖师们才放下了紧绷的精神。

  之后过了大概半刻钟,一队十五六人身穿锦衣的骑士,腰上挂着铁质铭牌,从杏红色马匹来时的官道方向,紧追而至。

  在看到林平之这一行的车伍后,领头的锦衣壮汉抬起右手比了个手势,身后的二十几位骑士分出一半继续追赶。

  而另一半,则在领头锦衣壮汉的带领下,很有默契的围了上来。

  “刷!”“刷!”

  见到来者不善,护卫着几辆马车的镖师们,瞬间抽出腰刀,做防御队形。

  这次护送车队的镖师首领,是林振南的亲信,曾经亲眼见过林平之的化身“逐日剑”段振贤发威过的马镖头,他上前大喝道。

  “来者何人?”

  “为何阻拦我福威镖局人马的前进!”

  那些锦衣大汉的人数,虽然比这些福威镖局的镖师少,但都看上去底气十足。

  领头的锦衣壮汉,见到镖师们这训练有素的模样,眼神一凝,直接取下腰牌高举。

  “吾是锦衣卫百户李耀。”

  “现在,命你等马车全部打开车帘!”

  “吾要彻查尔等,是否窝藏要犯!”

  这个锦衣壮汉李耀,不认为眼前的这伙镖师敢拒绝他的命令,但精锐镖师们的举动震慑了他,让他说话的口气带上了一丝郑重。

  锦衣卫!

  而且是锦衣卫百户!

  那可不是什么小官,百户的正式官阶可是正六品!

  这锦衣壮汉的自称,让马镖头大吃一惊。

  他牵着马匹上前几步,仔细查看了几眼锦衣壮汉高举的腰牌,尤其是确认了腰牌四角的那几个奇异暗纹之后,连忙牵马转身,向马车方面走去,准备向小老爷禀报。

  作为福威镖局走南闯北的资深镖头之一,他还真接过几单官面下的“买卖”,眼前锦衣壮汉拿出的腰牌,还真和他接触过的那几名锦衣卫腰牌的制作工艺一个样。

  在马镖头看来,让这些官爷看一眼也没什么,马车内的礼物,大件虽多,但其中的价值,还不值得一位锦衣百户官,拉下脸来和自己等人动刀子抢夺。

  而真正贵重的小件,则都被小老爷和自己贴身携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可惜,他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

  “锦衣卫?”

  马镖头还没有走到林平之所在的马车旁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便直接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如果阁下真是锦衣卫百户,让阁下查上一查,倒也未尝不可。”

  “但阁下身为东厂的百户刑官,冒充锦衣卫的人马想查我,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林平之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握一卷《易经》,身穿一身举人儒袍,直接掀开半个马车的车帘,很不客气的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他身旁扮作车夫的老仆,直接为林平之递上了一把长剑。

  林平之也毫不客气的接过后,猛地拔剑而出,剑尖直指眼前的锦衣壮汉李耀。

  看到林平之的举动,在场的所有镖师都一愣。

  但他们不愧是镖局之主林振南,精挑细选下来的给林平之护卫的亲信,即使面对大名鼎鼎的东厂刑官,见到自家少主拔剑相向后,不约而同的都拔出了长刀,手臂紧绷,随时准备动手。

  就连马镖头,在最初楞了一下之后,也下意识的拔出长刀,护卫在林平之身侧。

  官道上的气氛瞬间变冷,两方人马一触即发。

  林平之一行人的如此激烈的反应,几乎一下子便让领头的锦衣壮汉李耀脑袋一懵。

  这年头随着大明官僚的腐朽,对基层的掌控力度日益下降,但毕竟大明朝还在,封建秩序还在。

  李耀在东厂当了这么多年的刑官,还真没有遇到过如此不给面子的读书人。

  不过,生性多疑的锦衣壮汉李耀,此时还有些被林平之唬住了。

  林平之虽然年轻,但从衣着打扮来看,无疑上京赶考的举人,并不是没有身份的商人平民。

  但单纯一个举人可不会如此大胆,竟敢公然对抗自己等人。

  除此之外,真正让李耀觉得辣手的,是从林平之拔剑指向他开始,他就感觉一股足以致命的危机,笼罩在他的心头。

  眼前的这些人中,绝对有能威胁到他性命之人!

  这种天生的第六感,曾经在执行危险的任务时,数次拯救过他的生命,让东厂百户刑官李耀,丝毫不敢小瞧眼前的这些人。

  因为林平之当前的年轻是在太有迷惑性,这个锦衣壮汉自以为是的深深看了一眼林平之身侧面色平静的车夫,然后果断的制止了己方的拔刀相向,算是缓和了一当前的氛围。

  “你,究竟是谁?”

  “竟然能认出吾等的身份?”

  他背后开始渗出冷汗,但还是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勉强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东林,林平之!”

  “你是东林顾大章的弟子,‘竹石才子’林平之!”

  “正是在下!”

  见到林平之承认,锦衣壮汉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时代九千岁魏忠贤执掌东厂,权势滔天,屡屡从直属皇室的锦衣卫里拉拢人马,就连制服,也设计的和锦衣卫大致相似。

  但,毕竟是两个部门,衣着还是有着细微的不同。

  一般人可能分辨不错来,但作为阉党最大敌人之一,东林君子的徒弟,林平之能够分辨出他们之间的不同,这并不奇怪。

  毕竟,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敌人嘛!

  知道了林平之东林君子之徒,阉党敌人东林新秀的身份时,锦衣壮汉李耀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下意识的就想要提前杀掉林平之这名“竹石才子”。

  但之前惊悚致命的感觉,还是让他及时的反应过来。

  对面有高手,有能够要他命的高手!

  锦衣壮汉李耀在生命的威胁下,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开打,而是默默的再次举了个手势,示意锦衣大汉们跟随他离开。

  离开了半里远之后,感到那股致命危机消失之后,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官道尽头越离越远的车队,满脸阴沉。

  而在另一边,林平之倒是感觉那些东厂番子莫名其妙,一股子虎头蛇尾的样子。

  之前的锦衣卫,有一个算一个,在江湖上都是入流的存在,那个领头的锦衣壮汉,在林平之的气息感知中,更是有着三流巅峰,接近二流的内功修为。

  这也是除了他们的官方身份之外,敢于以少拦多,挡下福威镖局三十多名带刀精锐镖师的底气。

  但两年后武功已经彻底进入一流的林平之,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对改良后《辟邪剑谱》真正入门的他而言,只要舍得在镖师们面前暴露自己的高强剑法,将这群东厂鹰犬一网打尽不放一人,虽然有些麻烦,但却也不是不能做到!

  一名进入一流层次,冲击奇经八脉,在整个武林中都属于上层建筑的超凡高手,就是这么自信!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锦衣首领忽然自己撤离!

  现在还并不知道那名东厂刑官,其实是被自己吓跑的林平之,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过,他也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被那个东厂番子,拉来大队人马杀个回头枪。

  “马叔,让大家在前面官道路口,换条路,然后全速前进!”

  “是,小老爷!”

  ······

  一切似乎恢复了路途的平静,林平之将剑递给车夫,回到了马车车厢后,并没有急着就坐。

  而是手持《易经》,对车厢的最内侧淡然的说道。

  “那些东厂的人,已经离开了!”

  “两位公子。”

  “或者,应该叫两位姑娘,能否告诉在下。”

  “你们,是什么人?”

  “又为什么,被东厂的走狗追杀?”

  在林平之的话语间,车厢最内部空无一物的坐垫上,忽然变得朦胧起来,两道纤细的身影从其中显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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