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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巨大骨刃狂暴划破长空,砍击在王朝军队的盾垒上,激撞出绚烂四射的忿恨。
白骨战将漫山遍野,气势汹汹,疯一般冲向坚固自守的王朝军队。
王朝兵士的目光熊熊,燃烧着不甘丧命于此的强烈抗意。
蛇矛尖利的寒芒层出不穷,星星点点般凌厉突刺,密密麻麻扎在撞向盾牌,狂乱嘶喊的白骨战将身上。
天边乌云盖地,只有些微弱不堪的光亮在风中摇曳,残漏在圣威将军凝沉的眼中。
他阖眸尽收眼底,握紧手中的战意。
自出征以来,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路上的种种惊险,和各个心悸的颤动,都会让他感到心神不宁,意绪错乱。
这些稀奇古怪的杂乱感觉,终于在遭遇到鹤羽机时,找到了归宿。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暗中谋划。
生前不能如愿的阴谋,在死后仍然可以继续!
圣威将军总算明白了皇甫胤为何会一去不返,也清楚了自己当时一时糊涂作下的决定是多么愚昧。
可惜,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只有眼前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汹涌杀气,和数之不尽,出之不竭的白骨战将。
这种困顿的境地,令谁置身于此,也难以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是,王朝的旗帜还在迎风猎猎,黑底金纹的徽案见证了多少辉煌与荣耀。
难道,就要在今日开始没落?
不会!
圣威将军睁开双目,眼神后盘踞着一座城池。
那是他守护的地方,也是他要归去的地方。
谁也不能阻挡,谁也不能改变!
还没有输,还没有倒下,何以放弃,何足为惧!
手中的钢剑重新指向苍穹,坚定的号令再次从圣威将军的口中发出。
王朝兵士为之一振,奋不顾身,扛撑盾牌,抗拒着疯狂扑进的白骨战将。
墨黑雾气在地面升腾而起,盘旋萦绕在激烈交战的焦距之外,缓缓依傍在顶满天空的巨龙骸骨之上。
随着墨黑雾气的不断攀附,巨龙骸骨残破斑驳的骨架上,竟然滋生出了不少烁烁发光的纵横鳞片。
鹤羽机看在眼里,嘴角弯着阴沉的笑意,手中托扶的墨黑雾气左摇右摆,显得更加张狂怪戾。
他盯着巨龙头骨上的暗邃眼窟,只要那里重新亮起沉寂万年的光芒。
那么,鹤羽机的野心将没有人可以阻挡。
在他看来,王朝军队已经在白骨战将滔滔不绝的狂乱攻势中陷入迷茫,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任风掀扬。
筹划了这么多年,过去即将在此收殓,重获新生的,是人间的梦魇。
“快了……快了!”
鹤羽机发出得意癫狂的尖笑声,阴沉的目光,藏在风中。
虽然现在他不过是一缕亡魂凝结成的形体,却丝毫不会影响这步步接近的若狂欣喜。
墨黑雾气散漫如线,垂垂欲下,刚交错出如梦如幻的缥缈轨迹,又被震天动地的交战劲风呼啸斩乱,放逐在空中化为昏暗消淡。
如此反复,不绝不休。
鹤羽机将癫狂笑意搁在嘴角,阴沉的目光歹恨翻涌,胡须颤动间,切齿说道:“一群顽固的蠢货!居然还不死心?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战胜亡灵军团!”
他说着划动手中的墨黑雾气,扑闪间摇晃出生死的痕迹。
白骨战将疯狂悚立,浑身剧烈的颤抖,颚骨开合时,发出阴戾沉闷的吼叫,不甘又愤怒,隐忍还爆发。
一点红光乍现,随之迅速延伸在各个白骨战将的脊柱间,直至掌中的骨刃也染上了血红的边缘,在苍茫天地间勾勒出狂燥不安的暴虐凶戾。
血红与惨白纵横在王朝兵士震惊动撼的目光中,浑同生存和死亡的纠缠。
染上血红的骨刃更为霸道,扬起强烈可见的怨仇,重重砍在王朝兵士的盾牌垒壁上,坚固不动的军阵瞬间犹如遭到泰山压顶,分崩离析般轰然坍塌。
后继的白骨战将怒吼连连,狂燥挥砍骨刃,像一群饥渴多时的猛兽突然看到猎物,拼尽所有之后凶相毕露,狂野生猛,争相奔赴。
刺啦!
一时间惨叫连连,鲜血纷扰在骨刃之上,挥洒如雨,染透天边。
“坚持住!它们不过是一群枯朽的白骨,威风不了多久!”圣威将军振声高呼,身后斜矗的旗帜临危招展,誓不认输。
混乱一旦开始,就没有那么容易扼制。
王朝军队的外围防御已经出现漏洞,前赴后继的白骨战将,很快就将不少应接不暇的兵士吞没。
后面补缺的王朝兵士一时难以抗衡,只有埋头扛着盾牌,尽力向外推动。
白骨战将凶横跋扈,挥砍的骨刃力破千钧,一道又一道血红的轨迹,如闪电般划破昏暗的天空,雷霆般打击在王朝军队的盾牌上无情摧残,令其推进的兵士东倒西歪,前俯后仰,不能顺利阻挡。
盾牌破裂的碎片湮飞在空中,散射出崩溃的惨烈。
王朝兵士几度重整步伐,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阵脚,却是奈何不住白骨战将的凶横突击,接连不断地饮恨洒血,迫不得已的松开眼中对生存的渴望,轰然倒在地上。
震荡而起的尘土扬播在后方兵士的眼中,千点万颗,皆是对同袍的惋惜与不舍。
血幕下是奄奄一息的战魂,若是选择退缩,他们将无法安息。
因此,王朝兵士眼中的不舍纷乱炸裂,绽放出瑕疵欲裂的愤怒。
他们仰天长啸,挥动武器,吼来离散在四面八方的斗志,空中的浓重黑云顿时惊散不少。
凌厉刺出的长矛闪耀着鲜红的光芒,那是地上的同袍,在倒下之前挥洒上的热血。
哀怒与凶戾针锋相对,这一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王朝军队的旗帜在生死中席卷,狼烟浩荡翻涌,风如虎啸,云似龙腾。
“就当这是最后一战,无论生死,往后都已风轻云淡。”
圣威将军喃喃自语,深沉的眼神中,溶曳着一泓安详。
忽而一抹血红刺在其中,瞬间渲染出圆满溢出的残酷,受恐惊乱的安详,转而被冲锋而出的不屈愤怒取代。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惟有浴血奋战才能从生死的困境中解脱。
没有什么值得回顾,亦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
只有眼前奋力抵抗,生死与共的兵士,值得用生命来珍惜。
圣威将军横起浓眉跃在半空,挥剑而下落入军阵之中。
深红色的电弧纵横交错,瞬间将白骨战将频繁起落的血红光芒压下去了不少。
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过后,军阵内久久收拾不妥的白骨战将终于受到挫折,凌乱向后倒退。
圣威将军左砍右伐,带起交错的深红电光,威武的身躯横冲直撞,一时间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白骨战将虽然接连倒地,可它们的数量却并未因此消减,而是急剧补上缺口,源源不断,汹涌扑进。
即便圣威将军的出手能够威慑白骨战将,可也经不住这无穷无尽的缠扰。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犹豫,倘若军阵中的缺口一直缝合不上,那王朝军队,将永无翻身的余地。
这些拼死作战的兵士,也将找不到生存的出口。
所以,圣威将军不得不身先士卒,亲自尝试,倘若能及时修补军阵的缺口,那他们依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白骨战将发出凶戾的吼叫,扬起的骨刃充斥着残酷森冷的霸道。
轰!
刀剑相接,炽烈的红光电芒缤纷四溢,圣威将军双眉倒竖,全身上下居然都有雷弧隐现。
白骨战将的骨刃越来越小,竟然开始融化,逐渐变得扭曲不堪。
滋啦!
深红的雷光疾速流窜在与圣威将军刀剑相持的白骨战将身上,使其在频率翻快的击打中轰然倒地。
周围的白骨战将并未因此感到恐惧,而是不知死活,接踵而至,继续扬起骨刃朝圣威将军砍去。
圣威将军疾速挥剑,在身体周围转出一道深红色的雷霆旋风。
白骨战将的骨刃砍上之后,非但不能伤其分毫,反而会被沸腾的雷光缠绕在身,在霹雳乱响之中踉跄后退。
由于白骨战将的数量过多,砍伐而下的骨刃接连不断,圣威将军的雷霆旋风已经逐渐变得稀薄,淡化的几乎与空气一色。
“将军小心!”
随着一声焦灼的呼喊,圣威将军背后的旋风,不知何时出现破绽,一把骨刃闻腥而至,闪电般砍了进去。
这一下,露出破绽的雷霆旋风终究没能承接住这刁钻一击,圣威将军发出沉重的闷哼,随之被击飞到混乱的交战中。
王朝兵士迅速挺进,冒着死亡的危险扛起盾牌,将白骨战将拒之阵外。
因此,圣威将军得以在空中得到缓冲,及时调整轨迹落在了地上。
他背后的战甲已是四分五裂,一道巨大的砍伐印迹贯穿在上,令人触目惊心。
在他失利以后,王朝兵士虽然能奋死抵抗一阵,可终究不能持久,结成的盾牌壁垒很快就已溃散。
白骨战将凶戾的身影再次冲入阵中,鲜血如注,喷洒在天际,染红了黑云,凋谢着黄昏的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