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看那个呆子,老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板的人,是不是下面不中用啊……哈哈哈哈……”
哄笑响的正厉害时,戛然而止,男人手中的酒杯,哗啦破碎,但凡在笑的人,无一幸免。
不用想,肯定是有人在向他们示威。
并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气息,是谁动的手?
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侍酒的女人看到,眼波流转,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不屑,像根发亮的银针,扎痛了男人们的自尊。
“他奶奶的,哪个不想活的敢在暗中捣鬼,有种站出来,老子打得你找不着东西南北!”
一位大汉满脸横肉,凶狠拍在桌案上,站了起来,扫视着周围的人。
洒漏的酒水还没有完全淌在桌子上,就被大汉拍下的力道震飞,散射的水珠中,分裂着冰冷的锋芒。
那是绝影的眼神。
水珠里的光影旋转,锐利的气息,正在快速蜕变。
很快,已经凝结成无数剑影,指着满脸横肉的大汉,蓄势待发。
在横肉大汉快要变成刺猬的时候,光影逆散,水珠上的锐利气息突然消失,哗啦落在桌上。
“停下。”
白衣女子赶了回来,翩然站立,一手按在绝影的肩膀上。
绝影冰冷的眼神微微垂下,肆掠的光影,也已经安分下来,息事宁人。
“怎么样圣女,有消息了么?”
麟鸿喝的很快,已经有些朦胧的醉意,眯着眼睛,只剩下一道缝,却闪烁着敏锐的光芒。
他喝酒没有量,想醉的时候,一杯就可以,不想醉的时候,千杯也不会倒。
白衣女子翩然坐下,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淡雾,离得远的人,根本看不清楚。
甚至,连隔壁桌上的人,都看不清楚。
她的眉轻轻皱了一下,说道:“这艘船的主人,很不简单,我在楼梯口发现了她,想看她要去哪里。结果,刚转了个弯,就不见了。我又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再见到她。”
无尘道:“以圣女瞬息百里的飘雪身法,还有追不上的人?”
白衣女子点头,说道:“她不可能比我快,只是熟悉这艘船,躲了起来。”
绝影冰冷开口,就要站起来,道:“我去找。”
白衣女子摇头,说道:“不要去,她要不想出来,谁也找不到。”
麟鸿喝了口酒,道:“她早晚都要出来,看来,我们还要等上一会。”
无尘闭着眼睛,把脸朝向围坐喝酒的人,说道:“我们并非没有对手,他们,或许也坐在这里。”
白衣女子点头,道:“他们不会比我们知道的多。”
鳞鸿笑了笑,说道:“圣女怎么知道,他们跟我们知道的一样多。”
白衣女子道:“很简单,他们跟我们做着一样的事,都在等。”
绝影道:“除了这里坐的,就没有其他对手?”
他会这样说,是因为觉得,这里坐的人,气息都很弱,还没有像样的对手。
无尘道:“会,他们只是还没有出现。”
鳞鸿道:“这么说,很多人都想要四象灵盘。”
白衣女子道:“逍遥子掌门说过,四象灵盘是上古圣物,里面封印着天大的造化,得四象灵盘者,可以主宰天下。”
船舱门口的火把晃了几下,阴影散碎。
绝影冰冷看去,道:“有人来了。”
无尘道:“该来的总会来。”
鳞鸿笑道:“不该来的要是来了,怎么办?”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她的反应,不比绝影慢上多少,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
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个。
他们刚进们,船舱内就安静了许多。
这股气息,像是从炼狱里走出来的一样,不仅强大,而且冷酷。
像是潭水里蛰伏的巨龙,不必看清它的鳞片,就会感到一阵脊背发凉的寒意。
他们的穿着很奇特,不像是大陆上的人,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灰暗的兽皮,眼睛极其锐利,像口张开的獠牙。
另一人身材魁梧,身穿一身雪白的兽皮,袒露着胸膛,肌肉结实,手臂粗壮。
他的眼睛没有那么锐利,却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两人随意看了一眼船舱里的人,没有说话,大步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下,抓起酒杯喝上一口,自顾吃着丰盛的晚宴。
他们吃的不快,细嚼慢咽,眼睛也始终没有低下,像是在留意着什么。
船舱里虽然恢复了欢闹,却没有那么吵,有人刚想看这进来的两人,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缩了回去。
绝影看了一眼,冰冷说道:“这样的对手,才值得全力以赴。”
鳞鸿的醉意清醒了不少,眼睛微睁,说道:“这两个人的实力,恐怕没有一个比我们差。”
无尘道:“别说的那么勉强,是任何一个,都比我们强。”
白衣女子道:“先不论实力如何,我们要尽快找到四象灵盘的线索,不要分心。”
鳞鸿道:“船的主人要是躲着不出来,我们是不是就要一直在这等。”
白衣女子点头,说道:“目前为止,没有更好的办法。”
……
……
……
夜色依偎在海潮上,安抚着汹涌的波浪。
一艘战舰冲破宁静,驱浪驶出。
公孙后土站在船头,望着薄雾中模糊的轮廓,很久没有动静,他身后的黑色披风镶着金边,在夜风中凌飞,像是一双翕动的翅膀。
他的身后,船帆如云,很多战舰排列成阵,尾随在后,气势磅礴,威风凛凛。
“我说后土兄,你说你要来平复断云港,我不反对,为什么非要拉上我?”
皇甫昭从船舱走出,手里提着个酒壶,脸上有着明显的醉意,连说话,都有些含糊。
公孙后土垂下目光,说道:“你可是袭承了冠军侯的爵位,还怕出战么?”
皇甫昭笑道:“出战我倒是不怕,关键这断云港虽然祸乱多年,却离大陆很远,根本对王朝构不成威胁,所以一直没有人提议平复,你突然上奏前来讨伐,不是放着清福不享,自讨苦吃么?”
公孙后土看向夜空,残缺的月亮像颗锐利的獠牙,勾住了他的往事。
过了好久,才喃喃道:“近期有传闻,断云港出现一艘大船,可以到达任何想要去的地方,我觉得有些蹊跷。”
皇甫昭在等公孙后土说话的时候也没闲着,提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会,咕咚喝下几口,痛快打了个哈,开口说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公孙后土看向酩酊大醉的皇甫昭,皱了皱眉,要不是为了借助他的势力拿到兵权,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皇甫昭浑不在乎,他从小骄横,上到朝廷,下到百姓,看不惯他的人有很多,但都奈何不了他。
因为,他是皇甫锋和澹台夜合的儿子。
将军世家和皇亲国戚的后代,是他高人一等的本钱。
而且,一辈子都挥霍不完。
他会答应前来断云港出征,全是看在公孙后土的小姑,公孙淑瑶的份上。
皇甫昭看上公孙淑瑶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得手,前两天,突然送上门来,满足了他的饥馋。
他觉得,只是调动五百战舰平复边境祸乱而已,小事一桩。
公孙淑瑶年已三十,却始终守身如玉,只因为,当初看了一个男人一眼。
现在,为了找到那个男人,她甘愿付出一切。
公孙后土并不觉得,公孙淑瑶会有什么损失,权势面前,只有顺从和忤逆。
拖得太久,皇甫昭肯定会找其他办法下手,不如主动一点,还可以谈谈条件。
“你认为,我有其他打算?”
公孙后土冷淡一瞥,说道。
皇甫昭挑起眉毛笑了笑,说道:“当然,五年前,公孙都尉在府门中离奇失踪,只留下一滩血迹,你还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肯定不会罢休,对不对?”
公孙后土眉头微紧,手中的拳头狠狠握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当初,他以为父亲公孙连城的消失,极有可能是因为押送皇甫世家一事引起。
后来不久,振乾军全面崛起,汹涌进犯,金雍城一败涂地,尸骨成河,七天之内,成了无人之境。
他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公孙连城或许还活着。
活在另一个世界。
最起码,活在公孙后土的心里。
公孙后土是公孙连城唯一的儿子。
这世上,只有公孙后土最牵挂他。
他一直没有放弃搜索,曾在醉酒后和皇甫昭说过,一定要找到公孙连城的下落。
公孙后土和皇甫昭年纪相仿,从小就同车出入,他们的彼此了解,却又相互排斥。
就像现在,公孙后土知道皇甫昭说的没错,却不愿承认,摇了摇头,说道:“那些醉话,你可不要当真。”
因为他知道,皇甫昭嗜酒如命,好色多舌,根本藏不住秘密。
皇甫昭仰起头,美酒淌了几下,突然没了动静,他摇了摇已经空虚的酒壶,甩手扔掉。
“不管你要干什么,抓紧时间,我赶着班师回朝,喝庆功酒。”
他说着,转身走进船舱。
船舱内,有间屋子的门虚掩着,微弱的烛光摇晃扑闪,像是美人倚门悬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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