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神渊。”
角己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的声音,竟然在隐隐颤抖。
听到绝神渊的名字,船舱里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绝神渊这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却很少有人敢去,因为,那是无量海中,最为凶恶的地方。
凡是要去那里的人,还没有进去,就会被环绕在渊口边的黑气缠身,变得神志不清,甚至自我迷失,浑噩错乱,伤害身边的同伴。
有极少数人,会侥幸清醒过来,返回之后,提起绝神渊的名字,就会脸色大变,像是在讨论恐怖的梦魇。
传说中的九头魔蛇,吞天巨鲸,邪眼恶蛟,就盘踞在绝神渊的深处。
绝影的目光紧缩一下,看向遗玉,冰冷说道:“按卷轴上的地点,出发。”
“现在就去么?”
遗玉妖媚浅笑,眼波荡漾,瞥了一眼角己,虽然是在问绝影,却是向手捧卷轴的角己征询意见。
角己想说话,却是力不从心,嘴刚张开,架在身上的剑影一紧,绝影冰冷的声音已经率先出口:“对,现在。”
角己沉下眉头,闷声不语,他要是能反抗,早就会反抗,绝影的剑太快,让他很无奈。
“好。”
遗玉点头,娇波慢顾,懒得再看角己一眼,玉手抬起,挥出一团金黄光芒。
奇异的纹路显现,悬浮在空中,旋转数息后,古老的印记结成,金黄光芒扶摇升腾,灌入船舱上方。
船舱外,海浪汹涌,船头行驶的轨迹,正在发生转移,震散漫天云烟,像是巨龙昂首,无比壮观。
……
……
云烟散退的很快,却不会殆尽,就像回忆中的忧伤,飞来飞去,还是悬在心头。
“前面的船,居然改变了航向。”
公孙后土披风掀扬,望着在远处倾斜的大船,像是擎天的巨柱,正在轰隆挪动。
“这说明,船上的人,有了新的发现。”
皇甫昭提着酒壶,骋目远眺,眼睛里,全是朦胧的醉意。
“不管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们的目标,就是这艘船。”
公孙后土冷淡一笑,只要还能看到前方的船,他就不会改变主意,狩猎的时候,要想收获更多,就得跟踪到底。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皇甫昭笑了笑,看向公孙后土,突然发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耐心很强。
“他们总要停下来,那个时候,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公孙后土盯着缓慢转向的大船,像是盯着一个庞然肥硕的猎物。
“这艘船突然发生变动,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是坏事,现在船体发生转移,里面的人,肯定晕头转向,把握这个机会,果断下令行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甫昭灌了一口酒,看着公孙后土,目光坚定,一个出色的将领,会敏锐洞察到战斗的先机,可以抢在前面,占据得胜的有利条件。
“你说的,固然有些道理,但是,这艘船刚启航不久,里面的人手还很充足,我们有的是时间,没有必要着急。”
公孙后土冷淡一笑,对于一个醉酒之人作下的决策,根本没有必要采纳,甚至,都不用听。
皇甫昭风趣一笑,看向船外的海水,说道:“你叉过鱼么?”
公孙后土目光冷淡,说道:“没有。”
“要想叉到鱼,就得看准机会,而且,不能犹豫。”
皇甫昭提起酒壶,灌了一口,嘴边挂着沉醉的笑意,仿佛在回味,叉到鱼时的喜悦。
“你是说,我错过了机会?”
公孙后土冷淡一笑,他觉得,一个威震八方的将领,要有自己独特的作战风格,立于不败之地,望风观察,稳中求进,才是制胜的关键。
“鱼一旦躲过叉,就会变得狡猾,想抓到,会越来越难。”
皇甫昭看向远处,大船还在倾斜,像一条大鱼,正在水中翻身。
“你应该知道,战争不比叉鱼,没有那么简单。”
公孙后土冷淡一笑,他权当皇甫昭在说醉话,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
“大同小异,要想赢得战争,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皇甫昭灌了一口酒,望向天边的云烟,沉醉的眼睛中,迸发出两道精锐的光芒。
“鱼发现有人叉它,只会掉头逃跑,而战争,会遭到猛虎一样的反噬,不死不休。”
公孙后土的目光,沉了一下,像是预感到,这场战争一旦爆发,就会很残酷。
“只要你足够强大,所有的战争,都像在叉鱼。”
皇甫昭风趣一笑,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并没有觉得,战争会有多么残酷。
“战争不是游戏,失败的代价,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起。”
公孙后土目光冷淡,这次出征,他是王朝舰队的统帅,胜败的后果,都将算在他的头上。
他忽然觉得,皇甫昭对于这次战争的胜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个酒鬼,只想着快点结束,早日回归安乐窝。
皇甫昭灌了一口酒,风趣一笑,不经意间,看到了公孙淑瑶,她站在船舱门口,青丝纷飞,灵婉的眼波仿佛凝固,冻结着远方的悲凉。
皇甫昭感觉,这么久以来,到这个时候,才算第一次见到公孙淑瑶,他沉下眉头,没有心思再和公孙后土争论,转身走向船舱。
“你慢慢考虑。”
泪光隐约,还没有来得及流露出来,就被一道走来的人影吞噬。
公孙淑瑶眼波微颤,发觉皇甫昭的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喝到了劣质的酒,她灵婉一笑,走上前去,扶住他的醉意,说道:“怎么啦这是,身体不适么?”
皇甫昭灌了一口酒,看了公孙淑瑶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抬步走进船舱。
公孙淑瑶有些惊讶,皇甫昭一直对她热情似火,今天,怎么突然冷淡了起来。
她侧过眼波,看向公孙后土,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他今天没有叉到鱼,有些不高兴,你进去陪他就行,不用多虑。”
公孙后土冷淡一笑,以他对皇甫昭的了解,这个骄横的世子王孙,肯定是因为没有达成目的,才会如此不满。
公孙淑瑶点头,转身走进船舱,走廊两边的油灯摇晃,像是在黑夜中徘徊的孤魂。
推开门,皇甫昭站在房间里,手中的酒壶难得放下,摆在桌子上。
他只要不喝醉,就不会放下手中的酒壶,这不是什么秘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现在,他站的很稳,却把酒壶放下,显然,有些反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公孙淑瑶刚想开口,皇甫昭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她身躯一颤,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
皇甫昭看的清楚,一双眼睛,更加深沉,他看中的女人,会对她很好,但同时,女人对他,必须一心一意。
“我……我哪有什么事情。”
公孙淑瑶眼波颤抖,走上前,扶住皇甫昭,想让他卧床休息。
要是在平时,皇甫昭会很顺从,今天却没有动静,公孙淑瑶怎么扶他,就是不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皇甫昭盯着公孙淑瑶,想要看清,刚才站在船舱门口的人,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刚才看到的公孙淑瑶,为什么那样陌生?
公孙淑瑶抬起眼波,直视着皇甫昭,泪光涌现,淹没了烛光,开口说道:“我能想什么,跟你一起出海这么久,有些牵挂家中年迈的父母。”
皇甫昭坚固的目光,旋即融化不少,说道:“你要是牵挂家中父母,就应该劝劝后土,让他尽快解决掉这里的麻烦,快速返航。”
“军机严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敢参与。”
公孙淑瑶眼中含泪,像是滴着露水的黄花,很是娇嫩。
皇甫昭风趣一笑,搂住公孙淑瑶的细腰,说道:“无妨,我们就在目标附近,随时可以出手。”
公孙淑瑶眼波微颤,说道:“兵事凶险,还是不要着急。”
皇甫昭目光一沉,公孙淑瑶的想法,居然和公孙后土大致相同。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出海的日子越久,他就觉得越不安稳,难道是因为处身大海之中,浪潮起伏不断,船摇晃的厉害?
皇甫昭的身体不再僵持,公孙淑瑶扶着他,坐在床榻上。
公孙淑瑶眼波微颤,说道:“外面风大,你喝了酒后,要注意回房休息。”
皇甫昭点头,风趣一笑,握起桌子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抬起的目光中,醉意隔开,分出许多慎重。
刚开始,皇甫昭过于倾慕公孙淑瑶,对她坦诚相待,几乎没有遮拦,王朝中发生过的大小事,都会跟她讲讲。
现在,他突然觉得,那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公孙淑瑶是公孙后土的亲生小姑,血浓于水,如果只是想念家中父母,她完全可以和公孙后土诉说,为何会一个人偷偷流泪?
如果已经提起过,皇甫昭今天策划快速突击,公孙后土为什么会再三犹豫?
还是说,他们两个之间的亲情,已经不复存在,早就寡淡。
皇甫昭放下酒壶,醉意又沉重起来,他打了个酒嗝,仰头躺在床上,闭上的眼睛,有些微弱的折影,随着烛光晃动。
公孙淑瑶拉起被褥,正准备给皇甫昭盖上,转头的一瞬间,忽然看见他眼睛中漏出的光芒。
她眼波一颤,有些惊讶,皇甫昭的眼睛,到底闭上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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