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以后,松涛宾馆陆陆续续地驶入不少汽车:有驾驶着奔驰的秃顶男人、有开着甲壳虫的美女、有带着眼镜好似斯文的奥迪车主、还有开着丰田霸道混混模样的人出入……
陈娜在门卫室里不禁问道:“大舅,这些有钱男女每天跑到后面2号楼干嘛啊?我在1号楼前台看,每天也没有几个人登记住宿呢?”
大舅朱建设回头看了一眼陈娜,狡黠地笑了一下道:“你才来,久了你就知道了,不该问的别问,5000块的前台高工资,不好找!”
陈娜没想到大舅会这样给他解释,满脸疑惑的怏怏而去。
回到1号楼前台登记处,她看见正在嗑瓜子的服务员同事,便攀谈起来:“呃,小杜,你看那些开豪车的女老板,好能干,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钱,唉-----真羡慕!”
服务员小杜白了一眼陈娜,自怨自艾地说道:“我看你好好干,也能那么有钱,我就不行啰……”小杜说着看了看前厅落地镜子中又矮又胖的自己。
陈娜来了兴趣,赶忙问:“真的吗?怎么样的好好干?你快给我说说!”
小杜往四下张望了下,凑近陈娜耳朵嘀咕着。陈娜听着听着,脸变得越来越红,最后一把推开小杜说道:“别说了,别说了,这事儿我干不了,哎,不给你说了,我还有事……”接着便满脸通红地坐回到接待台,埋下了头,都不敢再看小杜一眼。
小杜又白了一眼陈娜低声骂道:“假正经!”,接着便拿起扫帚把自己吐到簸箕外瓜子壳扫了扫,怏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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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6点半,夏日的晨曦慢慢洒向这片水泥森林般的城市,总算给似乎冷漠的城市带来了些许暖意。
郭志峰和往日一样带上陈娜做的盒饭,挤上76路公交,然后换乘105路,步行两公里,准时8点15分打卡。
“峰哥早!你才出差回来也不休息下?”行政部前台妹妹似乎关切地问道。
郭志峰善意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便匆匆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工位上贴了一幅座右铭:“辉煌背后是无数个平凡日夜!”。郭志峰就是凭着这样的信念,日复一日地为他和陈娜的未来打拼着。
“小郭?!你也别太拼啦!注意身体啊!”技术部门主管老钱走过来拍了拍郭志峰肩膀,然后摇着头慢慢踱步而去。
这倒让郭志峰略感意外。他回头看了看老钱的背影,似乎这不像以往严厉的顶头上司老钱的做派。忽然他发现另外两个同事也正看着他,却又马上躲开了郭志峰的目光。
正诧异间,好友陈乔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陈乔似乎颇为严肃地对郭志峰说到:“峰哥,走,抽杆烟去!”
两人来到公司露台,陈乔给郭志峰点燃一支烟,自己也拿出一支点燃后深吸了一口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
敏感的郭志峰自然看在眼里问道:“小陈,今天大家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事要给我说?”
陈乔道:“峰哥,我做了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别见怪!”
“啥事儿?”郭志峰疑惑中。
“峰哥,我,呃,你出差前让我帮你领体检报告,我手贱,给你拆封了!”陈乔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呵呵呵,我还以为啥大事儿呢!”郭志峰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峰哥,你还是自己看看吧!”陈乔把体检文件袋递给了郭志峰。
“啥意思?”郭志峰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打开体检报告,看着看着,加检脑部CT项目上突然跳出一行字:“颅骨内板下见圆形占位病变,直径32.1mm×29.4mm,边界清晰,水肿状。疑似脑部肿瘤。”
“肿瘤”二字,让郭志峰一阵眩晕,陈乔似乎早已做好准备,一把扶住了郭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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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再次确诊,郭志峰请假来到了阳溪市肿瘤医院。
脑肿瘤科的医生正在看着郭志峰的脑部成像片,面色凝重。
“医生,是确诊了吗?”郭志峰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唉!抱歉!CT和核磁共振都确诊了!”医生抬了抬眼镜惋惜道。
“早期,还是晚期?”郭志峰低声问道。
“还算中期吧!”
“我还有多久时间?”郭志峰声音越来越低。
“如积极治疗,应该能有六七年存活时间!”医生安慰道。
“需要多少钱?”郭志峰问。
“预计30万。”医生埋头开始填病历,没有看他。
诊室中一阵沉默……
“那不治疗,我还有多长时间?”郭志峰情绪忽然异常平静。
医生又抬了抬眼镜,看了看郭志峰说了四个字:“最多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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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松涛宾馆,正如其名,几乎没有客人,只能听见门外车流声如同阵阵松涛一般起伏。
陈娜正闲着无聊,老板徐康走了过来对她说道:“跟我走!”
“徐总,去哪儿?”陈娜赶忙调整站姿问道。
徐康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已经停在大门前的奔驰S320。陈娜于是踏着高跟鞋小跑着跟了上去。
徐康让司机下去,自己坐到了驾驶位,同时示意陈娜坐到副驾驶位置。
陈娜这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轿车,而且还是老板的座驾。她坐在副驾位置,职业装短裙显露出她雪白而细长的大腿,让她无处安放,略显局促,居然连安全带都系错了。
徐康看了一眼陈娜,忽然凑到陈娜跟前,似乎要拥抱陈娜。陈娜先是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徐康已帮她重新系好了安全带。
陈娜脸上泛起微红,用手捋了捋头发。
徐康带上墨镜,一脚油门,奔驰车快速驶进了车流中。
“徐总,我们这是去哪儿?”陈娜问道。
徐康直视前方回答道:“我在东门新买了一套房子,方便上下班,还差家电没有置办,你去认个门,帮我弄好!”
“哦—--好的!”陈娜点了点头,似乎什么心事落了地,这才饶有兴致地仔细看了看自己坐的这辆豪车:真皮内饰,桃木面板,看不懂的仪表盘,挡风玻璃中间挂了一大串藏式佛珠,车内弥漫着令人迷幻的香水味。
忽然徐康打开了音响,传出刀郎的歌声:“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陈娜不知为何,突然被这一切陶醉了,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任车风吹拂起乌黑秀发。
徐康瞟了一眼陈娜,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