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坐在挂着自己姓名牌的房间里,瞪着眼睛看着那张凭空出现在自己手里的卡牌。牌的正面雕刻着繁复古旧的花纹,花纹中间簇拥着两个字:
恋人
而就在半小时还不到的之前,一楼的大厅里,某个人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封建迷信不可取,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秋玹看着手中那张无论怎么都不能用唯物主义辩证法解释的卡牌,觉得自己脸都要被打烂。
深吸了一口气,她还算是意识到了这可能就代表山庄主人的游戏开始了,这应该是游戏身份牌之类的。她把牌翻了过去。
“欢迎!我亲爱的,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加入第十三届暴风雪山庄游戏!
在本轮游戏中,您抽取到的身份是‘恋人’,属于【第三阵营】。本轮游戏将会有两位玩家抽取到‘恋人’身份,两位玩家身份绑定,恋人中的一方死亡/淘汰另一方也会死亡/淘汰。
淘汰掉其他阵营的所有玩家就能取得最终胜利!
友情提示:关于更多的游戏规则问题详情请见每日‘开心问答’活动。不要惊扰山庄中的怪物哦~
最后祝您,游戏愉快!”
秋玹又将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先不论这个“开心问答”活动还有山庄中的怪物是什么,光是“恋人”的游戏身份就已经够让秋玹头疼。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和另外一个人身份绑定,而且她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叹了一口气,又一个人调整了会儿心态,看了看时间,秋玹起身准备下楼回到一楼大厅。
“知道身份牌了?”秦九渊靠在旋梯的扶手上,挑着眉看她。
“别说了,你套也套不出什么话的,因为我自己除了一个身份之外也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哼笑一声:“所以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小姐其实是骗人的喽?”
秋玹气得拒绝再和他说任何一个字。
紧接着,那道类似人工合成的电子音又在整栋别墅响了起来:“叮叮叮,晚餐时间到!”
伴随着一声序幕拉起的声音,一张巨大的长桌出现在大厅中央,上面摆满了各色诱人的菜品。然而即使众人早已饥肠辘辘,现在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坐到座位上。
毕竟在这种游戏里,谁知道第一个坐上去的人会发生什么呢。人们互相观望着,似乎都在等一个最先吃螃蟹的人。
秋玹突然就很烦。
似乎是厌倦了这种互相提防猜忌的无声的冰冷氛围,黑发的年轻姑娘抬脚就想走过去坐下。但刚走到一个人就比她更快地坐到那张椅子上。
秋玹楞了一下,低头望去。
某热心男士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晃着长腿,抬眼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笑来。
“我刚开玩笑的,别生气了。”他这样说道。
秋玹顿了一下,随即也在他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没生气。”她说。
“好吧好吧。”秦九渊伸手拿了个杯子给她倒了杯汽水,“大哥嚯冰阔落。”
秋玹没绷住,嘴角往上勾了勾。
而另一边,食物的香气刺激着还站着的每个人的味蕾,众人再次看了眼两人,心想反正大家都吃了也无所谓了。于是大家哄地坐了下来开始疯狂进食。
觉得吃得差不多了,秋玹喝光最后一口可乐,满意地擦了擦嘴。“你发现没有。”她转过头小声跟男人互动。
“嗯?”秦九渊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餐巾。
“你之前说,十三个人一起恰饭先站起来的那个先死是真的吗?我们现在正好十三个人诶。”她压低声音凑到男人耳边询问。
“你之前不是还不信吗,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小姐。”秦九渊也学着她的样子凑在她耳边小声比比。
觉得耳朵有点痒,秋玹小小地退开一段距离,“当时我开玩笑的,毕竟这里发生的事都已经这么玄幻了。”
“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开玩笑小姐。”男人的声音很近,低沉的声线回荡在耳畔,似乎是因为太过清晰了秋玹反而感觉有些失真,恍惚中像是听到了来自黑暗深渊的低语:“只要你想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什么?”
“没什么。”男人退开到安全距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不过你也说了,按照这种地方的尿性来说,是真的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七八十吧。”
哦豁,完蛋。
秋玹面无表情地心想,你以为这样转移话题我就会忘了你刚说过的话吗。
虽然理智上觉得秦九渊只是在拿她开玩笑,秋玹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毕竟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想办法脱出这个世界。
晚宴进行到尾声,众人吃饱喝足的时候——
“叮叮叮!接下来进入每日开心问答时间!”
怪异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念着本该活泼欢乐的台词,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将儿童开心乐园节目变成了深夜恐怖惊悚片。
“第一夜——
问题:‘本场游戏一共分为几个阵营?’
特别提示:每一夜在开心问答活动中回答正确的人将有机会获得一次提问的权力,提问不能涉及到任何关乎游戏结局的线索,否则视为自动放弃提问权。”
秋玹大概看明白了,这个开心问答活动等于是每天所有人交流讨论线索的时机。好处是在场所有人将共享大多数信息,以确保游戏进度相对一致。弊端是不同阵营之间的人必定会为了获胜而编造或隐藏重要信息,所以在这个时候,那个拥有提问权力的人将占到相当大的优势。
胡乱分析了一通,秋玹相对安了安心,又想到今夜的问题对于她来说似乎得容易过分。
很简单,秋玹的身份牌是“恋人”,属于“第三方阵营”,所以常规来说,本场游戏一共三个阵营,而获胜的条件就是淘汰掉其他两个阵营的人。
“这是什么问题,我那张卡上的信息简单得过分,根本没有提到过什么阵营的,我们之间还分阵营呢?”一个戴银边眼镜的男人率先开口。
桌旁的一些人也附和起来,而另一些人若有所思没有开口。
所以说,每个人现掌握的信息是不对等的。假设那个男人是真的不清楚阵营的事,那他的卡牌上想必也会有一些其他人现在不知道的信息。秋玹心想,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显出半分。
“啊!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时陆行舟突然开口,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于他。“答案是三个!对不对?”
“确认答案吗?”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等一下,我们应该再讨论……”顾清悦急忙说道,然而她的嘴并跟不上陆行舟的速度。
“确认!”陆行舟说。
“操!你是不是有病!都说了再讨论一下了万一答错了有惩罚怎么办?你自己作死别拖着大家一起!”之前戴眼镜男人旁边坐着的似乎是他的友人冲陆行舟吼道,他脸憋得通红,明显气得不行。
“答案正确,玩家陆行舟获得一次提问权。”
黄发少年立马得瑟起来,仰着眉毛喊回去,“听到没有?回答正确!”
眼镜男赵柯明显还想说什么,旁边他的友人刘念拉了拉他的胳膊,“算了,下次注意点就是了。现在关键是考虑一下要提的问题,要知道从刚才‘它’的话来看,每晚的提问机会至关重要。”
秋玹直觉陆行舟惹了众怒,但她只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真是小孩子啊,然后沉默着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顾清悦的圆场:“是的,陆行舟是吧?我的建议是,我们先讨论之后确认出一个问题来,然后再由你来决定是否提这个问题。你看这样可以吗?”
她客观分析,语气询问间也是委婉征求意见。陆行舟没有道理再不给面子,更何况他只是在生赵柯等人的气。
毕竟只是第一个晚上,在卡牌和情况认知有限的情况下,总结出来的问题无非就是:“如何淘汰掉其他阵营?”,“怎样确定和自己同一阵营的人?”,“袭击杨波并拿走钥匙的黑影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最后一个问题提出的时候就被否决了,因为这不符合“规则”。这就好比你可以提问“游戏中是否存在‘背叛者’?”,但你不能直接问“背叛者”是谁,因为这样的话“背叛者”这个角色设定将毫无意义,这直接关乎到了游戏的结局。
所以最后选择权回到陆行舟手中,他将决定最后提出的问题。
黄发的少年并没有想太久,就以一种看起来绝对放松的姿态问出了,“如何淘汰掉其他阵营的人?”
很奇怪,秋玹暗想,看起来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其他问题的答案一样。
“每天晚餐后,将写有你想淘汰对象姓名的纸条放在你所对的桌上,期间可以修改对象姓名。直至第二天早饭前,获得票数最多的人将淘汰。如果票数相同,本轮作废,当晚只能重投票数相同的人。注意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形式来查看其他人的纸条。”
冷漠不带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停顿了一下,就像是老式磁带突然卡带了。紧接着,那不似人声的机械音又响起,中间夹杂着满满的恶意,“拥有角色牌的玩家死亡,将直接算作淘汰。”
说完这句话,那声音就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对应的,是所有人所对的桌面上突然出现的白色纸条。
其实按照这个发展,在敌我阵营未明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第一晚所有人都投自己。获得第二晚的提问权后再重新投票。然而谁都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乖乖地投自己,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或是提前知道些什么线索,总会有人在第一晚就迫不及待地将别人淘汰。
秋玹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但她没料到的是顾清悦在这件事情上不容置疑的强硬。
“第一晚大家必须都写自己的名字,”她说着将手中写有“顾清悦”三个字的纸条摊在桌上给所有人看,“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中有些存在私仇矛盾,而有些人提前知道些‘规则’。但这只是第一个晚上,不应有无谓的牺牲,你因为私仇矛盾而淘汰掉的人可能就是和你同一阵营的队友。我虽然不知道那些提前知道‘规则’的人有哪些优势,但至少在这个晚上,敢在纸条上动手脚的人瞒不过我的眼睛。”
一瞬间她身上的气场好像变了,虽然还是干练果断的模样,但有什么地方却不一样了。
秋玹隐约听见旁边秦九渊的低语。
“窃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