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山野里一片萧瑟。
这一日,村长方毅正在屋内抽旱烟,忽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嚷了起来。方毅心知有事,赶忙放下烟枪,就出了屋。
院子里,一个三十来岁的黑大个,看到方毅,就举起手中的一只绣花棉鞋,嚷了起来:“村长,村长,我婆娘不见了。”
“什么?”方毅心里顿时一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黑大个痛苦地说道:“我那婆娘昨天傍晚去河边浆洗衣服,迟迟未归。我心急赶到河边,整整找了一宿都没找到人,最后只找到一只棉鞋,我那婆娘,八成……八成……让蛟精害了……”他说到这里,眼中流下泪来。
方毅瞪了他一眼,斥道:“胡说,蛟龙不是杀了吗?哪里还有蛟精?”
“有人说蛟死后,会化为阴魂报复于人,这鞋上有腥味,不是蛟精还会是什么?不信你闻闻……”汉子哭丧着脸,把鞋递给方毅。
方毅闻到一阵臭咸鱼味,与蛟龙散发出的气味一般。他的心不禁沉了下去,暗自想:“这事太诡异,这可如何是好!”
方毅沉得事态严重,于是敲起铜锣,召集民众,把刘八家发生的事说了,众村民们都议论纷纷。节日的气氛一扫而空,乌云又笼罩心间。
方毅组织村人沿河寻找,终于在河下游处,找到了光着身子横尸于石滩的刘巴婆娘。尸体白得似灰,身上看不出伤口,脸浮肿,眼睛鼓突,十分骇人。刘家人哭声震天,用衣遮盖尸首,抬回家收敛。有眼尖的家人,发现死尸的腋窝下各有一个孔洞,沾着一丝鲜血。
有老人便说:“是蛟,专食腋下血。”
这一消息一经传开,村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又隔了几日,村中的郭石匠在家中喝酒,无缘无故疯了起来,见人就说疯话,“好大,好大一头蛟,吸,吸你血,呵呵,呵呵!”
灾祸接二连三的来临,龙王宫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这一日,天气异常寒冷。村子的榆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一帮少年子弟兴趣盎然地看王蛮与方团两人相扑为戏。方团虽然以气力渐长,但在王蛮这个变态的家伙面前,根本无还手之力,不几下就被他摞倒在地。方团见打不过,瞪着一对金鱼眼,赖在地上不起来 。众人哄笑了一阵,围坐火堆旁,就聊起了村中近来发生的事。
有一个少年问人群中的一位壮实的少年,道:“来喜,你爹那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来喜皱起眉头道:“前几日,哑巴给我爹送来一纸条。字条上写着“打石臼一个,龙王宫。”我爹当天就打好石臼并送到龙王庙,可回来后就突然疯了。我娘说是撞了邪,去龙王宫中许愿解灾,钱花了不少,可这病就是没好。”
“哑巴?给你爹递纸条?”王蛮感到有点怪。
“他是替朱驼子送的。”郭来喜解释道。
王蛮听了这话更是一头雾水,问方团道:“哑巴什么时候与朱驼子搅一块了?”
“嘿!你们不知道,这哑巴认人家做干爹了,如今朱驼子供他吃喝,他怎么不会替这老王八卖命!”村东的一个少年知道内幕,便向王蛮说了起来。
“嘘,你骂他老王八,你可要小心,这朱驼子挺邪门的,不要招他,免得惹祸上身。”其中一个村东的少年有点害怕,劝起了刚才骂朱驼子的人。
“呸——他只会装神弄鬼,”先前那小子叫骂道:“他这般厉害——还不是被蛮大哥撵着跑。”这话多少有点拍王蛮马屁的意思。
众人听了都笑了。
“这哑巴是个孤儿,自从跟了朱驼子,变得阔绰了……”方团笑嘻嘻地从怀中衣兜中取出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在众人面前摆弄着,“你们看他上次输给我的银链,这做工,啧啧,真是不错,定是朱驼子送他的?”这是一条亮逞逞的银链,中间是一个富贵锁,上面镂着“长命百岁”四个大字,两边镶着金丝边,银锁正中嵌着一颗猫儿绿石头儿,在阳光下闪着辉光。
王蛮一看这银链,心中一动,就对方团道:“团子,把东西给我瞧瞧。”
“好,你看看……”方团笑嘻嘻地把银链递给了王蛮,说道:“这真是个值钱的家伙。”
王蛮打量了一番,大有深意地把链子递给张春旺,说道:“旺子,你也看看。”
张春旺一看,整个人就惊得跳了起来,道:“这……这……这不是宝儿的吗?怎么会跑到哑巴的手中。”
登时,一股疑云就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方团觉得事态有点严重,问道:“阿蛮,你觉得这事……”
王蛮摆摆手,说道:“宝儿是被蛟龙吃了,这随身携带的银锁如何会落在哑巴的手中。你们不觉这事奇怪吗?”
方团说道:“既然河边捡到了鞋子,也可能捡到这长命锁。”
“不可能!人被袭击,鞋子脱落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连贴身之物也会脱落。”张春旺提出不同看法。
众人纷纷点头,现在谁也知道发生在宝儿身上的事,并没那么简单。
“好了,今天之事,谁也不要说出去。我自有主张。”王蛮心下决定要探一探这神秘的龙王宫。
当天晚上,大雪飘飞,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一条身穿黑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土坝上的龙王宫外,只见他手脚并用,攀上宫墙边的一株柳树,脚尖在柳枝上一蹬,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夜枭般的越那高高的宫墙。
天空彤云密布,空气寒冷,宫内一片寂静。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行走,轻盈灵巧一如狸猫。他闪在花坛的树干后,精光闪闪的眼睛四处探视,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龙王宫内厢房不少,不知这朱驼子在哪一间?”此人正是王蛮。
就在这时,一阵“咚咚”的声音从宫内一角传来,王蛮心中一动,连忙施展轻功掠去。声音是从一间厢房中传来的,王蛮点破窗纸,便看到哑巴正在用石杵捣药。
他一边捣一边在呆笑,涎水顺着嘴角流下,神情说不出的猥琐。屋内并无他人,哑巴不停地捣着。不多久,这哑巴站起身来,把药倒入一个瓷碗里,抱在怀里,推门出去。穿过长廊,往东一折,就进了大殿。
王蛮的轻功已初具火候,一路相随,那哑巴一丁点都没察觉。
哑巴一进大殿,就绕到殿后,王蛮怕他发觉,不敢逼得太近,只能把身形隐在神幔之下静静等候。只是过了好些时候,并不见哑巴出来,也听不到后面的动静。王蛮只得绕到殿后。
这殿后有一个石台,供着一个一丈多高的送子娘娘,台前支着一张供桌,供着水果鲜花。地面全都以青石砖铺地,光滑平整,中间摆着一个蒲团。景物一览无遗,就是不见哑巴的身影。
后殿门的门栓还插着,哑巴不可能从门出去。门的上方倒有两个通风窗口,不过离地约有两丈之高,没有扶梯,以王蛮如今的本事也不可能凌空飞跃上去。
哑巴到底去了哪里?王蛮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