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任港督之前,所有的港督都是外交官,并且熟悉和了解东方。
以魏德巍为例,他六十年代就在京城工作过,一直从事对东方的研究。
八十年代的中英联络,他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是英方的首席代表。
政治家,外交官,有着这样的身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会信口开河。
赵山河笑着点头,以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直接应承了下来。“这几天人来人往不方便。三天之后的十二号晚上,我再邀请港督大人来做客好吗?”
魏德巍先扭头看了看拉比茨,拉比茨点头道:“十二号晚上是周三,那天没有重要安排。”
魏德巍这才点头说道:“那好,十二号晚上我再来见识一番,说实话,我很难想象,有什么研究,需要在家里安装一台超级计算机。”
赵山河笑道:“只有超级计算机,才能满足我对数据的分析。我是一个商人,但是我更在乎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发明家。”
魏德巍笑道:“跟几个月前相比,我对你的印象一直在不停变化。我来香江的第一天就认识你了,那个时候,你是一个眼光精准的投资家,一个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的游泳运动员。
十七岁的年纪,大部分人在你这个年龄还一事无成,可是你已经靠自己的努力,从住屋村的最底层,变成了一个大富豪。
可是最近,你又颠覆了你给我留下的印象,从一个投资家,变成了一个科学家,发明家。
你的专利事务小组最近一个月可谓轰动全球,目前拿出来的一百多个专利,据说都是非常重要的突破,直接影响到世界未来的科技与经济局势。
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人想要通过我与你对话,这里面,有新兴的科技公司,也有政府部门,为了你,我最近可是感受到了不少的压力。”
赵山河直接抓住了重心,他的最后一句话将他的来意已经说明了大半。
科技公司的游说或许不用在意,可是政府部门的压力,港督也承受不起。
在鹰酱的政治架构里,港督的级别其实并不高。
一个香江的掌控者,在鹰酱本土只属于边缘人物。
所以,赵山河相信,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而且,赵山河与大部分香江富豪不同,他不是靠房地产发家的,也不是靠走私,物流暴富的。
可以说,他的发家受到政治影响的因素并不大。
你搞物流的,我下一个政策,你就要关门大吉,你搞房地产,我只需要放出一大块平价地皮,你就会崩盘。
所以,香江的大部分富豪都很乖巧,听话,他们没有反抗的资格。
可是赵山河呢?
去年的时候,他的赚钱盘还在香江,可是今年以来,香江只是他的老巢了。
他从亿万富豪变成十亿富豪,五十亿富豪,可都是从国外圈的钱。
你想控制我,对不起,我随时可以转移到其他国家去。
而且,有钱就是王道。
赵山河有了五十亿身家,任谁也不能说对付就能对付的。
如果他只是想当一个投机者,一个投资家,那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只要不犯错误路线,哪怕首相来了,也要捧着我。
可是,他追求的不是这些,所以,不是触犯到自己核心利益的时候,该让步也需要小小退一步。
他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回道:“其实了解我的人都很清楚,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拒绝合作,也从来不会把前路堵死,不拒绝任何可能。”
听到这样的回应,钟逸杰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又恢复了平静。
他就知道,赵山河很精明,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魏德巍很平静,他很清楚不能将赵山河当做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看待,在政府报告里面,赵山河的重要性比一般人认为的更重要。
甚至,有不少智囊将他视为第一序列的重要人物。
他的社会影响力,资本实力,科技实力或许都不能算最出色,可是当这三个方面的能力汇聚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他的重要性就格外显眼。
魏德巍似乎很云淡风轻地轻声问道:“包括技术层面的合作吗?”
赵山河登时就明白了过来,这看似不经意的话,才是今天他的主要目的。
经济合作,政策合作,这些都是环境影响,对赵山河的影响不大。
只有技术,才是赵山河的命脉。
为了保证申请专利的合法,牢牢把控这些技术,赵山河成立了六个法律小组,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不怕跟任何人,任何公司打官司,也要保护这些技术。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该申请的专利技术已经申请完了,而那些相对应的公司,如今也都知道了赵山河申请了哪些专利。
这些专利对电子科技的发展,都有着最直接,最重要的影响。
在不能靠强取豪夺来对付赵山河的时候,合作就是最好的方式。
只要获得一部分重要的技术授权,那么自然有无数的能人绕过这些技术封锁,发展出相应的衍伸技术。
只有这样,才能通过弯道超车,获得与赵山河同等的地位。
这其中最关键的,当然就是合作,获得相应的技术授权。
可是,赵山河会理他们吗?
完全不理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一家公司,都需要一个可以发展的环境,想要完全靠技术封锁其他公司,光是垄断官司你都打不过来。
更别说,还可以利用市场因素,政府因素,来逼着你共享技术。
你不授权这方面的技术,我就不让你在我的国家成立公司,不让你的产品在我的国家销售。
就连微软那样的亲儿子还要时不时卡你一下,你一家外国公司就像独占技术和市场?
开玩笑!
赵山河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技术,还是市场合作,我都不会拒绝。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遵循市场规律,寻求平等合作。”
魏德巍也听明白了赵山河的意思,只要没有直接拒绝,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是政客,又不是说客,不会没品地缠着赵山河答应什么条件。
他只负责打通跟赵山河之间的通道,谈成什么样子,他是不会管的。
赵山河如今没有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他也会笼络,而不是打压。
何况,赵山河这样的“发明科学家”也不是打压就能奏效的。
魏德巍点了点头,岔开了这个话题,又提到了另一件事。“赵先生是本港的金融投资专家,不知道对香江目前的黄金期货交易,有什么建议?”
这个问题让赵山河沉吟了一下,才谨慎回道:“香江黄金期货以纽约期金市场为基准,目前来说,交易并不活跃,不知道政府层面有什么新的促进政策?”
香江是世界三大黄金现货交易市场之一,在全球排第三,金饰销售,出口,同样也排第三。
与此同时,香江还是伦敦金的亚洲交易市场,与伦敦交相呼应,每天不间断交易。
黄金期货市场,只是另两个市场的补充,交易远远比不上伦敦金和现货交易。
特别是进入八十年代以来,黄金市场进入了20年熊市,七十年代,黄金从最低三十五美元一盎司。飙升到79年的八百多美元。
进入八十年代以后,又从八百多,直接跌到了三百多,此后一直在三百到五百美元之间反复。
魏德巍现在这样问,没头没尾,赵山河哪怕就是有最好的应对方式,也不会冒头。
他想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魏德巍说道:“香江已经成为目前亚洲最活跃的黄金市场,仅仅是金饰销售,每年的销售都能达到五十吨到八十吨,去年甚至突破了九十吨。
可是与之相比的是,港府在黄金市场的支持力度,抗风险能力上,一直没有能跟上时代。
我有心振兴黄金市场,而想要提升抗风险能力,就必须加大黄金储备的力度。
这方面,不仅要寻求银行等金融机构的支持,更需要像赵先生这样的投资家的支持。”
赵山河明白了过来,他这次带回来了四亿美元,加上本港的十亿港币,成了一块大肥肉。
四十多亿港币的现金,任谁都非常重视。
香江这么多银行,库存资金超过四十亿的,也没有几家。
不过在这个时间段,由不得赵山河不多想。
他要投资内地的计划,虽然还没有公开,可是已经势在必行了。
这个时候,让自己消耗大笔资金,恐怕也是港府的阳谋。
你要投资内地,我不会直接阻拦,可是我把你的钱用了,你就要压缩在内地的投资。
你要不投钱,就是不支持港府振兴本港的政策,那时候,我要打压你,也是理所应该的。
瞬间,赵山河就分析清楚了利弊,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时间段,真的很巧啊!
距离股灾还有两个月,赵山河还在考虑该如何避险不会招人怀疑,现在机会送上门了。
虽然整个八十年代的黄金市场一直是熊市,可是黄金的价格并不是一成不变。
两个月后,全球大股灾,黄金作为保值投资,价格攀升百分之三十以上。
一方面是美元贬值,股市崩盘,一方面是黄金暴涨。
至于说对内地的投资,资金又不是一下子拿出来的,他先拿出十亿来,足够铺开摊子了。
何况,两个月后,就有大笔的资金落袋,那个时候,不要说十亿,就是五十亿,他也拿的出来。
不过,要防止因为故意打压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赵山河也必须准备好足够应对危机的资金。
他想了想问道:“港府既然想要进行黄金储备,不知道有没有详细的计划?预计投入多少资金,储备多少黄金?”
“八十吨到一百吨。具体的储备数量,还需要经过严格审证,不能因此影响市场价格。”
现在的金价,一吨黄金价值一千两百万美元左右,一百吨也才十二亿美元。
赵山河笑道:“除了留下必须的安全保证金,我愿意全力支持港府的黄金储备计划,今天我可以在这里直接认购二十吨。”
这个计划当然不会只有港府和赵山河参与,而是一个大型政府计划。
全香江这么多银行,富豪,赵山河一下子认购百分之二十,已经是很大的份额了。
所以,魏德巍稍微惊愕了一下,立即眉开眼笑了起来,主动起身,伸出了手。“赵先生可真是一诺千金,香江多几个像你这样的英才俊杰,港府的工作也就好推行了。”
赵山河起身跟他握了握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坐了回去。
魏德巍这才又转变了话题说道:“赵先生的商业布局,我们通过媒体和相关部门也有所了解。除了工业区计划,港府对你拿出来的五个实验室计划也非常感兴趣。
香江地形狭小,发展工业有众多短板,可是,实验室计划,香江本土应该还是能消化的。
而且,我也对赵先生最近两个月申办的公司,组建的公司架构有一些了解。知道赵先生将几乎所有的新兴技术,都置于实验室名下,甚至连总公司华投国际,都不拥有这些技术专利。
那么,这些实验室为何不能建在本港?不论在人才还是政策方面,港府都可以给予最优惠的条件。”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这番话却是在挖赵山河的根基。
终于,图穷匕见。
赵山河反倒松了口气,知道了他的来意,知道了他的意图,就不用左猜右猜了。
赵山河从法律小组开始全球申请专利开始,宋爱辉又在合和中心开始组建公司架构,与此同时,注册了超过五十家公司。
这五十家公司,有一半注册地在香江,还有一部分,都是在离岸中心注册。
其中最重要的国际公司,名义上是所有公司的控股方,注册地就不在香江。
而五个实验室,注册地也不在香江。
只有一些贸易公司,需要从香江过境的一些业务公司,才把注册地放在香江。
这样一来,香江就失去了对这些重要公司的管辖权,这是他们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