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马蹄疾,弓如月
自浮屠军出关之后,所面临的不再是高山密林,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当然还有荒漠。
放眼四周说不出的空旷,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更重要的还是人迹全无。
草原部族以放牧为生,极少会定居于某一处,除了王庭所在,极少能看到城池或是如汉人一般的房屋。
何为游牧,大抵就是居无定所,活动的范围很广泛。
但常威既然敢出关,又怎会毫无准备,岂不知地图之物乎?
地图上虽会以各部族的存在为标记,可草原部族兴衰生亡很难预计。
加上瓦剌人早前四处征战,直至统一漠北,再以地图上的部族标记去判定其存在实属不智。
常威也不是来找这些部族的,部族还在不在都影响不到浮屠军的前行。
他要的只是路线,只要路线对了,就没有浮屠军去不了的地方。
再者而言,就是没有地图在手,常威带领的浮屠军一样能找到瓦剌军所在处。
这到不是常威的军事才能有多出众,也不是浮屠军里有这样的能人。
而是早在瓦剌撤军之时就已经被盯上了,盯上他们的不是锦衣卫,而是常威的龙影。
既常威让林平之组建的情报部门,但把龙影看做暗杀刺客部门也无不可。
龙影成员修炼《辟邪剑谱》,那都是标配,以《辟邪剑谱》迅疾诡异的剑招,加上此门功法的速成特性。
又怎能把他们当普通的情报人员对待,这么认为的人坟头土都已经变旧了。
也只有他们才能紧紧盯着瓦剌军而不掉队,一身实力更赋予了他们灵活的机动性,往来之间能确保消息的准确且定时传达。
这才是一个势力的正确用法,那些整天只着眼于江湖的势力,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怎么看都不处于一个层次上。
随着情报的准时传递,浮屠军与瓦剌军撤退的距离迅速拉近。
到得天将明时,常威不用获取情报都能准确的找到瓦剌军所在。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地上那新鲜且范围不小的马蹄印,更有车轮压出来的轮痕。
草原人一般情况下很少会用到马车,只有搬运牛马骆驼都很难驼运的物品时才会用到。
而现在看到的这些车轮印又多又密集,深深的压痕表明了他们所带物资的庞大。
除了从大明境内肆虐归来的瓦剌军,再不做它选。
瓦剌军退去时的痕迹无法掩盖,换一个军事才能出众的将领,能根据路上的痕迹判断出太多的东西。
如粮草辎重的大概数量,军队人数的数量,甚至能区分出步兵与骑兵的数量。
按理而言作为马背上的民族,是极少有步兵这一说法,可难保有投降派,或是俘虏,民夫跟随出战。
指望瓦剌人自己运送物资,那真是太小瞧了他们。
用汉人俘虏当炮灰攻城的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这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军事才能的重要性,常威显然是没功夫去学的,至少现在没有去学的必要。
浮屠军狂奔一夜,却丝毫不露疲态,来时什么样子,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子。
兵不是普通的兵,马也不是普通的马,别说一夜,就是一天一夜不休息都还能发挥出至少八成战斗力。
瓦剌军显然做不到这一点,他们走走停停,却被常威一夜时间追上,且相距已不足十里地。
天光放亮,草原上的蓝天碧空如洗,有苍鹰展翅,啼鸣不绝。
常威也不知道这是野生的鹰,还是瓦剌人用来的警戒的猎鹰。
但这都不重要了,十里地,以浮屠军座下战马的神骏,至多一刻钟就能追上瓦剌军,顺势发动突袭,或许也可能是强袭。
“终于是追上了,可是让本座好找。”
“浮屠军听令。”
“此次出关只为援救英宗,而瓦剌八万大军距此仅余十里,从现在起当以最快速度奔袭至瓦剌面前,本座为前锋,在瓦剌军中撕开一个缺口,只待英宗朱祁镇落入手中,尔等不可恋战,直至退回边关大同镇,可听明白?”
“明白。”
“出发。”
常威手持银龙枪,双腿一夹马腹狂奔而去,身后三千铁骑纵马跟随。
草原上瞬时起了风,一股黑色的狂风。
从一开始常威就没想过跟瓦剌军硬碰硬,更没想过将瓦剌军重创。
要是他愿意的话,重创瓦剌军是肯定能做到的,但他舍不得,更不愿意让辛苦培养出来的浮屠军在此折损。
再者而言,瓦剌要是被重创了,对于现在的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留着他们才符合常威的利益。
浮屠军虽强,是以一挡百的精锐,三千人就算作是三万军队,可那瓦剌就弱了吗?
他们可一点都不弱,作为蒙古人的分支,瓦剌在也先的统领下已然强盛,且将整个漠北都划归统治范围。
那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靠硬实力打下来的。
战场上没人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浮屠军也不是人人都像常威一样,他们也会死。
以一敌百也仅是理论上而言,若是被箭矢射中眼眶,穿入颅骨,兴许连一个都还没敌住就倒下了。
他是来抢人,又不是来跟瓦剌决战,自然不想让己方出现太大的伤亡。
即使要决战,也不该是这个时候,需得在大明彻底站住了脚再说。
他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这种事谁爱干谁干,反正常威没有那么大的善心,更不会懂什么叫舍己为人。
三千骑的速度真如风般迅捷,片刻的功夫瓦剌大军就已遥遥在望。
很不幸的是,瓦剌人提前发现了他们,并且已经集结好阵型等待着常威他们的到来。
他抬头看向天上盘旋不去的雄鹰,心下已然明了。
瓦剌人果然有些本事,这一手训鹰的本领是汉人很难掌握的技术。
突袭果然变成了强袭,但那又如何,凭瓦剌人还挡不住浮屠军的兵锋。
银龙枪抬手间直指瓦剌军阵,身后浮屠军双手离开马鞍,五石强弓被他们轻松拉至满月。
“杀。”
一声喝令气动山河,双方将领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崩弦似葬乐,箭啸如流星。
一场不期而遇的战斗注定只能用血液和生命来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