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下头的那帮子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满院子的血腥味竟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叫人寻不出一丝纰漏。

　　门窗上，暖融的灯光映照出案前忙碌的身影。

　　归宁上前敲门。“将军……”

　　身影愣了一瞬，随即道：“进来。”

　　“是。”

　　归宁推门进去。

　　因为心虚，特意将显眼的位置让给了身后的小五。

　　南浔微微蹙眉。

　　冰冷的眸光轻飘飘的扫过来，不怒自威。“如何，可是问出了答案？”

　　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问吗？

　　依她的性子！

　　若问出了答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劲的往角落里躲了。

　　归宁撇撇嘴，没哼声。

　　南浔又看向小五。

　　小五摇头道：“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南浔皱眉。

　　小五道：“具体如何属下也不知晓……”

　　说着他瞟了眼躲在阴影里的归宁，意思不言而喻。

　　“你说。”南浔眉头轻触，隐有不悦。

　　归宁一点一点的往出挪，跟踩蚂蚁似的，好半晌才挪到与小五持平的同一条线。

　　弱弱的开口道：“我说他是羊癫疯犯了，你信吗？”

　　“羊癫疯？”南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

　　“嗯嗯，就是羊癫疯。”

　　归宁学着黑衣刺客死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黑衣刺客临死前的惨状。

　　南浔差点就信了。

　　“你也觉得是羊癫疯？”南浔转而问小五。

　　“将军……”小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是。”

　　小五摸了下屁股上的三个窟窿眼，定了定神，忍着疼痛道：“不知将军可曾听说过南芜有一种可以控制人的虫子？”

　　能够控制人的虫子？

　　莫不成是蛊虫？

　　归宁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豆大的双眼顿时睁得溜圆。

　　南浔刚要开口。

　　余光瞥见归宁脸上神色，不由问了一句。“你知道？”

　　归宁眨了眨眼，很想点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是几个意思？

　　所以，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小五看着归宁在一旁急得外焦里嫩，就差没把自己串成串拿去烤了。

　　“既然不清楚，那便闭嘴。”

　　“哦。”

　　南浔斥了归宁一句，归宁立马闭紧了嘴。

　　“小五，继续。”

　　“是，将军。”

　　小五总结了下自己刚才的话，复又从头道：“属下早年流浪市井街头时，曾听说天境南芜有一种虫子，可用来控制人的五感……”

　　“哦？”

　　南浔挑眉，似是来了兴致。

　　“更有甚者，可活死人……”

　　“什么活死人，那纯属就是扯淡的你也信。”归宁一时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同时也确定了小五口中的虫子就是古书中常提到的蛊虫。

　　只是，归宁想不明白的是……

　　原书中并没有提到过蛊虫这个茬。

　　而这次蛊虫事件又明显是冲她来的。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原身身上还隐藏着什么连她也不知道的秘密？

　　归宁顿时陷入沉思。

　　“你又知道了什么？”小五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归宁磨光。

　　正要发作。

　　回头瞅见归宁冥思苦想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归宁……”南浔等了片刻，见归宁还是没有动作，于是开口唤道。

　　“嗯。”归宁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将军，你叫我？”

　　南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的话？”归宁不解的眨了眨眼，“我……刚才有说什么了吗？”

　　“你……”

　　不等南浔发作，小五便先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冲归宁吼道：“不知道就闭嘴，”

　　“我这不是没忍住嘛。”

　　她哪里知道这两人半天不说话竟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好了，说正事。”南浔沉着脸道。

　　“是。”

　　小五应声，随即站得离归宁远了些。

　　继续道：“如若属下没有猜错，那名黑衣刺客身上中的应该就是这种虫子。”

　　“所以，那虫子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应是在刺客身上种虫之人提前下了禁令，一旦他生出想要告知真相的念头，那虫子便会先要了他的命。”

　　小五说完，眸光转向归宁。

　　归宁被他看得一脸莫名奇妙，忍不住道：“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这时，南浔也将眸光转了过来。 “归宁，你可知，我开始对你感到好奇了。”

　　明明当初被太子送来将军府之时，还只是一个丑到人神共愤的普通路人。

　　可如今，这桩桩件件里头发生的事，却有不少都是冲着她来的。

　　“所以，”眸光倏地一冷，南浔的声音顿时如坠冰窟。“本将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归宁心里头有点打鼓。

　　“不说是吗？”

　　书房内猛地刮起了一阵风。

　　烛火晃了一下。

　　归宁不适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身前明显多了道身影。

　　“将军这是作何？”归宁身子下意识的后退。

　　“说，你到底是谁？”南浔伸手掐住归宁的脖颈。

　　冰冷的眸子一瞬爬满了红色血丝。“来我将军府究竟有何目的。”

　　就知道当将军的没一个是手软的！

　　归宁心里叫苦不迭。

　　一张脸顿时因喘不过气而憋的通红。

　　“没有……”

　　南浔手上力道加重，然不论他如何逼供，归宁的嘴里来来回回，统共就两个字。

　　“没有……”

　　如果可以选择，她又岂会以炮灰女配的身份出现。

　　不弄个女主当当都对不起她作者的身份！

　　“将军……”小五到底是没看过去眼，忍不住开了口。“手下留情。”

　　别真把人弄死等后悔就来不及了，将军！！

　　南浔身形一顿。

　　小五连忙去松他的手。“将军，归宁姑娘来历如何我们确实不知，但归宁姑娘当初留下来的时候可是经过您点头的。”

　　“再怎么说，归宁姑娘也留在府中这么久了，有没有坏心眼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了从南浔手底下救出归宁。

　　小五登时没忍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具体说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南浔的手终于松动了几分。

　　接着“砰”的一声。

　　归宁顿时只觉身子一软，整个人便重重摔倒在地。

　　脖颈上泛着青紫的指印触目惊心。

　　小五走过去扶她。“归宁姑娘，你没事吧？”

　　归宁眨了眨眼，没哼声。

　　小五又道：“来，我扶你起来。”

　　“不用了。”归宁避开小五的触碰，声音嘶哑。“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起。”

　　“那好吧。”小五点头，倒也没坚持。

　　彼时的南浔，眸底的血丝已尽数褪去。

　　他就站在离归宁不远的地方，静静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愧疚。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嗤笑忽然打破了这份诡秘的沉寂。

　　归宁从地上爬起来，眼里泛着泪花。

　　看着南浔，一字一句道：“既然不信我，放我走便是了。为什么既要留着我，还不愿相信我？”

　　“难道就因为我丑，所以，我说的话就一定是假的？”

　　“南浔，一开始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可到头来却发现是我错了，其实，你跟那些说我丑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你能容我在将军府胡作非为，不过是从来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罢了。所以，是丑是美，你都不在乎。”

　　“但其实这样的你才是最可恶的，最起码那些说我丑的人将我放进过眼里。可你呢！一眼都不曾。”

　　“想要我生我便生，想要我死我便死。”

　　说着，归宁抬袖使劲抹了把脸，继续道：

　　“你不就是想要知道真相吗？好，我告诉你，我一直都在骗你，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救命恩人……”

　　“我只是早该死在你剑下的亡魂，”

　　最后一句，归宁几乎是吼出来的。

　　南浔面无表情的脸上有过片刻皲裂，但也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正常。

　　“所以，要杀要剐，随便。”

　　说完，归宁哭着跑出了书房。

　　“将军，”小五迟疑的道：“归宁姑娘刚才说的话您觉得可信吗？”

　　“信，如何不信。”初见归宁的第一眼，他确实想过要杀她。

　　因为当时的归宁于他而言，她的存在就是个耻辱。

　　可是后来，她说她是那个人……

　　不知怎的，他竟是信了。

　　明明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他南浔，堂堂玄月战神，竟也相信长残了的这种鬼话。

　　将一个丑八怪留在了将军府。

　　“那您打算如何处置……她？”小五压低了声音问。

　　这个时候在将军心口捅刀子。

　　等将军清醒了，会不会把他大卸八块扔去池里喂鱼？

　　“留着吧。”南浔闭了闭眼，“总归是有点用处的。”

　　“可是……您就不怕她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是又如何。”

　　南浔声音冰冷道：“难道我偌大的将军府还养不起一个别国的奸细？”

　　什么叫还养不起？

　　是根本不能养好吗？

　　归宁现在接触的大都是将军府的核心秘密，万一她真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那他们将军府不就惨了？

　　小五很想跟南浔说“将军，麻烦你清醒一点”。

　　可是，他没那个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万一归宁姑娘真是您的救命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