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两人自从书院放假以后,就有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秦婉柔一放假,就和家人一起回了外祖家探亲,因着距离远,再加上她们平常都在茶山镇这边,索性就在那边多待了一会儿,直到昨天才刚刚回来。
她特意给江笑笑带了那边的特产回来,把手中准备的东西与她互换以后,就挽上了她的手。
一到过年,书院里的人大多数都回了本家,只有极少数才会留在这边过年。
秦婉柔走得匆忙,想着那会儿时间也不够她给笑笑准备什么像样的新年礼物,索性决定去外祖家那边采买。
她知笑笑的性子如何,压根就不会介意这一点。
两人交换了礼物,便结伴进了书法课堂。
屋子中三三俩俩坐了人,互相谈论着家中长辈送了什么礼物,得到了那些已经绝迹的字帖。
江笑笑想起齐渊送她的书,不禁咧嘴笑了笑。
秦婉柔注意到她肩上搭的嫩绿色斗篷,只觉得这斗篷霎是衬笑笑的脸,显得她整个人都乖乖的。
不一会儿,墨弦便走了进来,开始上课。
上课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大家写一副大字出来,待下课之后交与他检查。
目地是为了检查大家在过年的这段时日当中,对于书法一事有没有懈怠。
从一个人的字当中,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来。
课堂中,很快就静了下来,只余下大家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笔尖在纸张上滑过的“沙沙”声响。
墨弦看着大家认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双手背于身后,慢悠悠在课堂当中晃悠了起来。
他偶尔会在某个人的身后停留一段时间,墨弦并不会出声打扰,看了一会儿以后,心中便对这位学生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继而转身离开。
被先生关注到的学生们大多数都很沉得住气,并不因为先生的到来而觉得紧张或者是感到有压力。
江笑笑察觉到身后有人影驻足,笔尖顿了顿,而后继续行云流水般写了下去。
当一个人的心神全部沉浸到书法里面去的时候,脑子里是容不下别的东西的,就只剩下了眼前的字。
不知不觉间,她就沉浸了进去,连墨弦先生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约莫距离下学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墨弦便单独把课堂里的每个人,单独喊道到了一边,进行谈话。
江笑笑也不例外,当从先生口中听到“进步不错”四字后,眉眼不禁弯了弯。
放学后,江笑笑明显察觉到书院里都不怎么能瞧见人影了。
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个多月后将要进行的科举。
科举先是院试、乡试、会试、再然后是殿试,等到开春了,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就要到贡院进行院试。
江笑笑吃过午饭,便去了棋院那边一趟,奈何并没有找到齐渊。
不得已之下,只能打算是先去素香斋一趟再过来看看。
走出白鹿书院的院门口,就瞧见了停靠在临街对面一辆熟悉的马车,江笑笑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在马车外面侯着的夜北,不待江笑笑向他询问什么,如玉般修长的双指就将门帘挑起,露出内里一双含笑的双眼。
江笑笑默了默,“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吃饭没?去酒楼说吧。”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清风徐来的大堂里。
把菜点好后,江笑笑就开门见山:“有关于种花的事情,还是暂且先搁置一下吧。”
祁渊一笑,“笑笑可是在担心科考的事情?”
江笑笑疑惑抬头,他是怎么看出来她在想这个的?
“如果我说……”
祁渊顿了顿,“我无心科举,笑笑会因此而不理我吗?”
江笑笑愣了一下,没反应得过来,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见不似在说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就不理你了?”
这下是轮到祁渊诧异了,“如我这般年纪的儿郎,不是从文,便是从武,而我……”
“你是怕我觉得你不上进?”
祁渊默认了。
江笑笑展颜一笑,“若是志不在此,便是别人再怎么逼迫也没有用,反倒会让人心中生出厌烦甚至是逆反的情绪。”
“上进……也并不是说只有从文从武才能称之为是上进,能说那些起早贪黑摆摊的小贩是不上进吗?”
“其实并不是的,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他们为了生活而起早贪黑,不怕苦不怕累,这其实也是一种上进。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上进,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上进。只是每个人心里对于上进的定义不同罢了。”
有细碎星光从少年眼底闪过,看着侃侃而谈,浑身好似都散发出耀眼光华的少女,祁渊整个人都看呆了去。
“于我来说,上进便是如此这般,”说到这里,江笑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无心科举,那么便要早做打算,总不能以后只顾着啃祖业吧?”
祁渊突然一窒,看着语重心长的小姑娘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得好。
倏然,一道声音传来。
“——说得好!”
这个声音,祁渊再是熟悉不过了,循着声音源头看去,果不其然发现母后与他们隔了一张桌子,头戴着幕篱,支棱着半边身体听他们说话。
他面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装成不认识的模样。
孟青栀为了方便在闹哄哄的大堂中听清楚两人的对话,背对于柜台,将幕篱都给掀开了。
也是巧了,她突然来了兴致过来吃饭,原本是准备领着人去雅间里吃饭的,不经意一瞥,便瞧见了两人,当即就不动声色找了个空位坐了下去。
江笑笑侧目看去,一张意想不到的脸映入脸庞,嘴角抽搐了两下,顿时坐如针毡。
想起孟夫人曾说,要把自家儿子引荐给她认识的事情,江笑笑打了个寒噤,连忙压低声音:“快跑。”
祁渊愣了一下,“跑?”
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