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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倒了

娇宠冬官 绯我华年 5250 2021-11-30 23:45

  来人身量修长,面容清瘦,两只眼睛很明显的向里凹陷,眼底满是青黑,俨然一副病容。

  那人眼见右相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由轻笑了声。

  “很意外我还活着?”

  右相立刻抿住嘴角,眼睛极快的转开,面容肉眼可见的冷峻起来。

  来人也不惊讶,待到将臣书交给过来的內侍,便老神在在的向在场的众臣见礼。

  众人里,有知晓缘由的一两人见状也都略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余下的大部分都是面带茫然,显然不明所以。

  皇帝已然极快的看完臣书,轻且快的将其搁在案几上,冷冰冰的看着下首的右相。

  右相没有抬头,但他已然能感受到皇帝的怒火。

  他放下勿板,郑重其事等到磕了个响头,道:“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年,先帝临终托孤,臣自那时起便下定军心,定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

  皇帝淡淡笑了笑,“倒是辛苦卿家了。”

  他语气很淡,语调也很柔和。

  右相心头微松,缓缓直起身体,抬眼就对上皇帝淡漠的眼,他心里咯噔一下,明白此时说再多,已然无益。

  皇帝已经相信了那狗娃子,绝不会再听进去其他。

  他轻轻吸了口气,重又俯身叩首,“陛下能如此宽仁贤明,乃是先帝与列祖列宗庇佑,臣不过是勉强以老迈之躯勉强支应些琐杂而已。”

  “好在陛下不嫌弃,臣也就腆脸干了这许多年。”

  皇帝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冷漠。

  右相一边说一边试探的看过来,正好跟皇帝对了个眼。

  皇帝的眼里无悲无喜,长长的冕旒微微晃动,遮掩了他大半神情,唯有那双眼睛,实在太过醒目,让他勉强窥到了皇帝心思。

  他心里一片颓然,知晓今天是他此生最大的一道关卡,一个不慎,便会将他以及全族甚至九族的性命全都葬送。

  他轻轻吸了口气,重又俯身叩首,“陛下,臣本就愚钝,早年仗着体力,勉强办差,而今臣年事已高,恳请陛下容臣告老。”

  他话音未落,偌大的朝堂登时一阵喧哗。

  一甘依附他的朝臣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皆露出惶色。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依附右相行事的,若右相不在,以他们的势力定然无法跟左相抗衡。

  左相那人看似慈眉善目,实则最为记仇。

  若右相离开朝堂,等待这些人的只怕是他们都不敢想的报复。

  眼见左相已然脱了官帽,行三跪九叩的礼数,众人焦急不已。

  想要阻止又顾忌上头的皇帝。

  皇帝冷眼看着下方每一个人的神情,嘴角抿紧,手指不明显的虚握了下。

  左相此时也是眉头微微皱了下,右相如此的豁的出去,倒是他没想到的。

  他本来预计了好几个连环策,本以为他的老对手会做最后的挣扎,谁想他如此光棍,如此倒是让之前的谋划落了空处。

  左相眼见着右相行动,心里纠结了下,右相一贯老奸巨猾,他必须防一防,万一他以退为进,自己没有地方,那么现下这个好牌可就浪费了。

  其后,两个朝臣看了眼左相,左相似有察觉,微微侧头。

  只一眼,两人就明白左相所想,两人齐步上前,无视一旁还在行礼的左相,跪地道:“陛下,此人勾连外敌,意图谋害军中统帅,颠覆大夏根基,其证据确凿,恳请陛下明断。”

  两人声音洪亮,几乎绕梁半盏茶,磕头力道更是实在,磕得坚实的地砖都砰砰作响。

  皇帝看着两人由红逐渐转青再转红的脑门,嘴角抿的越发的紧了,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他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起来。

  而此时,一副左相的一干朝臣,在见皇帝并没有剧烈反应之后,也都上前。

  偌大的朝堂,近半数多的朝臣皆跪地请命,余下的那半,一部分神色恍惚,似乎没听懂众人在说什么一般。

  这些人多数都很年轻,是近几年才刚进入朝堂的年轻官员。

  其余的那些则是一直跟随着右相的老人。

  这些人或惶然,或惊恐,或畏缩,或后悔。

  皇帝坐得高,很轻易就将众人表情看了个真切,只是看的越真,他心里越是恼火。

  无疑的,那些控制不住表情的,当年都参与谋害过皇叔和袁宝儿,在他们誓死捍卫大夏疆土的时候。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抓摆在案几右前方笔山。

  才一动,一直老神在在的袁宝儿便警觉起来。

  旁人不知,担任他贴身老师的袁宝儿却很了解,这小子是脾气上来了,打算不管不顾的撇东西下来。

  她急忙站直了,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定定看过去。

  她眼睛本就大,又黑白分明得很,模样又长得俊俏,在一干老的满脸褶子的朝臣当中,堪比鹤立鸡群的存在。

  只是她平常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倒也勉强在群臣中亮眼得不那么明显。

  然而一旦她认真起来,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皇帝不用注意就看到她的担忧和劝诫。

  他明白,袁宝儿心里担忧为何。

  如今的朝堂几乎是由两个党派组成,一旦他行事偏差,便会掀起轩然大波,他根基还没有打牢靠,那些私下里联系的臣子有些还不够资格站到这里,有些虽然隐藏在两派当中,但他们影响力不够,一旦产生动荡,以他们目前的能力,没办法稳定朝堂。

  皇帝心里明镜,此时的他万万不能动,所以明明心里恨得都要滴血,也只能咬紧牙关,并控制自己压住怒意。

  皇帝自觉自己已经够让步的,然而在跪地请命的朝臣眼里,皇帝所为便是包庇。

  众人隐晦的对视片刻,便纷纷膝行到丹狴之下,再次磕头请命。

  如此无异于逼宫。

  皇帝心中本就有气,只是碍于局势才不得不隐忍,坚持情景,他登时更气了,一张脸涨的发红,眼角周围也满是红色。

  袁宝儿一见,便知不好。

  她与皇帝相处差不多小十年,只在当年皇后想要取他性命之时,见过他如此。

  只是那时的他还很弱小,无力对抗皇后的威势,但就算那样,他也敢折回去,当初要不是她在其中搅和,说不定这小子还真能跟皇后拼个你死我活。

  “陛下,”袁宝儿当机立断的上前两步,清亮又悦耳的声音很轻易的将众人嘈杂到心烦的声音压下来。

  众人一梗,下意识的看向左相。

  左相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看袁宝儿。

  显然是要静观其变。

  袁宝儿朝他温和的笑了笑,拱手道:“臣有幸被先帝看重,与两位股肱一同照顾陛下,一晃多年,臣犹记得先帝与臣交谈时的威仪。”

  袁宝儿很是感慨的样子看向左相。

  左相心里唾弃了声,想起当年被皇帝支配时的恐惧和敬畏,嘴角紧抿,别开了眼。

  袁宝儿心里轻笑。

  躲开就好,会躲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忠君想法的。

  她看向右相,只见右相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是听天由命了。

  袁宝儿冷漠的收回视线。

  于心,她是很想要右相的命的。

  当年她数次命悬一线,都是这老不死的狗贼搞的鬼。

  但理智上却明白,右相不能死。

  或者说,当下他不能死。

  所以她拱了拱手,“当年先帝曾与外祖手谈,某得以服侍在侧,先帝感慨,他即位之时,大夏正是多灾多难之时,幸得一干能臣辅佐,这才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臣外祖当年便言,先帝看人看事眼光独到,不寻常人便要行不寻常事,如此才有了当年的大夏。”

  说到这儿,袁宝儿拱了拱手,老神在在的又回去自己的位置,靠着几人和抱的大柱子,似睡非睡。

  众人转头看左相,左相垂着眼睛,平静无波。

  众人便又看右相。

  右相此时佝偻的越加厉害,整个人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瞬就要晕倒。

  众人只得看向皇帝。

  皇帝此时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他托来纸笔,飞龙走凤一番,将玺印盖上。

  內侍上前拿过来,略一打量,便愣住了。

  他不太敢相信的看皇帝,皇帝正冷着脸,盯着下首。

  內侍只得往前行了两步,朗声将内容唱了出来。

  皇帝写得很简短,只五个字,准,即日归乡。

  內侍的声音绕着屋梁,缓缓消散。

  偌大的殿宇安静的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皇帝斜了眼內侍,起身走了。

  內侍急忙让人把旨意交给右相,急急跟上皇帝。

  众人瞪着眼睛安静的看着那张旨意,似乎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来。

  袁宝儿伸了个懒腰,绕开众人,溜溜达达的往外走。

  她一路溜达着出了宫城,琢磨了会儿,决定去西城吃小馄饨。

  虽然从这儿过去有点远,不过那里的馄饨最鲜,她心情正好,不想亏待自己。

  她抖了抖袖子,慢悠悠的晃,身后传来左相的声音。

  袁宝儿瞟了眼,站定了等他走到近前,“失望不?生气不?”

  明明已经结了盟,她还玩这手,无疑是背叛。

  不过袁宝儿在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倒也不怕他气或者怒。

  不想左相摇了摇头。

  “如此也挺好。”

  他说完便越过袁宝儿往前去。

  袁宝儿转了下眼睛,就想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本想说点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没必要,两方若真打得热闹,正好腾出空缺来。

  身后,众人陆陆续续的出来,袁宝儿不愿跟他们扯皮,忙出了宫城,不过这会儿她也没有心情吃什么馄饨。

  她先去找了马唐,让他留意着右相那边动静。

  马唐如今早已被锤炼出来,闻弦知雅意,立刻猜出要有事情发生。

  他急忙去寻人,将事情交代下去。

  袁宝儿站在书房外面吐了几口气,感觉只马唐和他手底下的人有点不大靠谱,便又去寻耗子。

  而今他虽然没挂布帅的名头,但已然是布衣卫的头把交椅。

  当然,这是在顾晟没在京都之时。

  耗子见袁宝儿过来,便立刻拉她进去内室。

  “姑奶奶,你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袁宝儿笑了笑,半点也不意外。

  她便相的保了右相,就等同于让左相的筹谋半数落空,虽然跟他们当初结盟的不算矛盾,但也坏了左相不少事情。

  左相还能对她平和,是因为以后朝堂是他一家独大,威胁最大的眼中钉去除了,当然更重要的时,如今的顾晟手握兵马大权,如果真跟袁宝儿闹掰,他只怕胜利果实非但不保,还有可能小命不保。

  所以哪怕心里很恼火,他也还是不得不忍了。

  袁宝儿顺着耗子的力道坐下来,等他也坐定了,才道:“你应该也听说早上的局势了吧。”

  耗子舌头和牙交击了下,发出啧的声音。

  “右相比我想的可弱多了,”这些年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一方面是顾忌左相,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玩不过那些耍笔杆子的。

  但现在看来,右相败得实在容易。

  袁宝儿笑了笑,“那是因为左相一早就动了手,把右相的抓牙拔了大半。”

  “不然就那些反扑,也够一受。”

  耗子消息最为灵通,闻言也是跟着点头。

  偌大的大夏,只怕没有谁比他清楚,近来这段时间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拿下了。

  “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袁宝儿道:“下朝时,我跟左相打了个照面,我猜他定然不会容右相活着。你费费心,盯着些,尽量让他活着出城门。”

  耗子搓了搓下巴,呵呵笑了声,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主意。

  袁宝儿被他笑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便道:“若是实在拦不下,就别拦,兄弟们的命更重要。”

  耗子漫不经心的恩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袁宝儿摇了摇头,离开诏狱,回去府衙。

  大家伙送走之后,大家明显清闲下来。

  几个工匠惦记着之前的簧扣,便过去另一个厂房研究去了。

  袁宝儿进去时,就只看到一个文书。

  得知众人去向,她绕着府衙溜达一圈,见没什么事,索性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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