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橙儿一边给大姐拍后背,一边厉声道,“颜薰儿你要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颜薰儿已经被吓傻眼了,腿上又似乎受伤,方才只是往前跑一步便失去支撑,更加剧了心中的恐惧,她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看到一只大青虫,它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实在是怕极了,我么快走吧,万一那虫追下来,会咬人,还带毒,我们就危险了!”颜薰儿一边说,一边用手夸张的比划着那青虫的体型,眼眶噙满泪水。
颜萍儿咳的全脸火辣辣的透红,愤怒的指着颜薰儿道:“你瞎说什么,这树那么稀疏,怎么可能藏那么大的青虫,你上不去就上不去,以为编个骗小孩的借口就能吓退我们了?”
“非也非也,我真的没有骗姐姐们,它就在约三丈高的枝丫处盘着,我看它有些像……像蛇!对,好像是蛇,我们快走吧!”
颜萍儿还想说什么,颜橙儿却大眼珠子一转,握住大姐的手,抢先开口,“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蛇喜荫蔽潮湿,树木繁茂之处,那树光秃秃干巴巴的,连个遮蔽之处都没有,会有那么大的蛇在上面盘着?别不敢上去就给自己找借口,你说你一天到晚不是把大姐的手帕扔水里,就是把二姐的风筝放到树上,是不是看我们不爽报复我们,下个就该轮到我了?”
颜薰儿抿着嘴,实在是很无语。
谁知道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怎么总落到她身上。
“颜薰儿不敢。”
“你不敢?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今天你不把二姐的风筝摘下来,就在这呆着吧!”
说完,一行人直接转身走了,从未见过她们走的如此干脆利落。
“哎!姐姐们,你们就这么走了?”颜薰儿赶忙起身,蹦跳着扶着树,眼看着几个姐姐健步如飞,如躲瘟神一样离开,心想,这是不信有蛇的反应?
见她们走远,颜薰儿才在树边坐下,四下无人,她脱下鞋,将衣摆捋到膝盖处,捏了下已疼到麻木的小腿。
“嘶!”小腿肿了,有一段明显的淤青,颜薰儿自言自语道:“不会摔断了吧?这么倒霉?”
虽然平时书看得不少,但断腿之感是没办法设身处地的,一时间她也不知这是单纯的摔疼还是断了腿,颜薰儿怕疼,只能小心翼翼的给小腿周边按摩,直到痛感麻木。
想着姐姐们是不可能叫人来找她的,只能自己回去,忍了一会,她扶着树干起身。
快至正午,阳光一束束的穿过枝丫照射地面,四下空寂,干瘦树干的表皮已被晒的有些灼手,颜薰儿往前蹦跳,就着树生的比较密集的一侧往外,蓦然听到一阵风响。
那声响应在身后不远处,像是什么东西凌空疾驰时唰唰而过的风声。
林间空荡,没什么鸟兽,今日又微风和煦,不徐不疾,这响声,应是人为。
相府空庭后的这一片林子,夏日草木茂盛,异虫也多,若不是今日颜沫儿的风筝恰巧落到此处,寻常根本不会有人往这里面来。
也得亏了是早春,树叶蚊虫都还在隐迹,不然在这坐了会,指不定都爬的满身蚂蚁了。
颜薰儿心里害怕,堪堪扶着树站稳,偷偷往后躲了躲,朝声响来源处看去。
仍是一片空林,怎么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颜薰儿小心翼翼观察了好一会,又抬头看树枝上有没有什么异常,遍寻未果,只能放下戒备。
她回身,准备赶紧离开。
“啊!别杀我!别杀我!”
一回头,身后蓦然站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颜薰儿几乎是瞬间大叫出声,下意识朝后退,绕着树准备躲过去,可刚一使力,剧痛传遍全身,她便直直向后摔去。
那黑衣男子手执一柄长剑,面具下黑洞洞的眼球锁死颜薰儿,待她摔倒,便没再犹豫,举剑直直刺了上来。
颜薰儿呼吸一滞,指甲深深嵌进泥地里,惊恐的闭上眼睛,营造出赴死前的平和。
危急之中,一阵破风之声从她耳边掠过,瞬间,利器撞击清脆的叮声在颜薰儿耳边炸开。
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便见眼前树上扎着一只铁箭尖,而那执剑刺过来的黑衣人则被那道力量弹开,凌空翻转出数米。
颜薰儿被吓傻了,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她呆呆颓坐在原地,朝右侧望去。
眼前有点模糊,直到一位身着褐色长袍之人步履匆匆的靠近。
“薰儿!”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听到熟悉的声音,颜薰儿才松了口气,有气无力道:“阿爹,您怎么来了?”
颜虚白略微迟钝,后道:“来寻你的。”
颜薰儿呆呆的朝阿爹笑了笑,本来以为姐姐们连宋乔和五月都不会告诉,没想到还让阿爹知道了。
颜虚白将薰儿扶起来,抽出树干上插着的短箭尖,夹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间,掩进宽大的外袍袖中。
“阿爹,人已走了。”颜薰儿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提醒。
颜虚白的目光四下搜寻,面带愁色,没提要带人追查,只道:“这林子久无人管,不知是何人闯入,刚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得有多危险,薰儿,你无事来这里做什么?”
颜薰儿心中疑惑,阿爹都来这里找自己了,却不知她为何在这里?知道她在这里的,不是只有几位姐姐和她们的丫鬟吗?
她只走神片刻,便指着不远处的树上,“阿爹,上午在后面放风筝,风筝落到树上,我是来寻的。”
颜虚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个高高挂在树上的风筝。
“那风筝落的那么高,怎么不找会爬树的下人来摘,你在这不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吗?”颜虚白说着便拉着颜薰儿往树下走。
“嘶!阿爹阿爹,慢点。”颜薰儿蹦跳几步跟上颜虚白的步子,勉强站稳。
颜虚白紧张的回头,皱眉道:“怎么回事?”
“腿疼,摔的。”
“刚才摔的?”颜虚白指了指刚才那黑衣人离开的位置。
颜薰儿心情刚刚平静,有点尴尬的摇头,“上树摔的。”
颜虚白倒像是听了趣闻,眉头舒展,忘了关心她伤的如何,扶着薰儿饶有兴趣道:“薰儿何时连爬树都学会了?”
颜薰儿面色委屈,“不会的,只是想上去把风筝摘下来,然后就摔了,很疼呢,阿爹莫要嘲笑薰儿了。”
颜虚白道:“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是风筝重要还是命重要?一个人往这荒林里面跑,以后切不可这么莽撞了。”
“知道了,阿爹。”
“我去摘,在这等我。”
“嗯。”
颜虚白走到树前,将袖中的箭头再次抽出,翻过来将平滑钝面朝前,向上抛了出去,片刻,那风筝便被顶起,飘到半空,随后慢悠悠落下,刚好落到颜薰儿颜薰儿能够得着的位置,她伸手接住。
“谢谢阿爹!”
颜虚白背上颜薰儿,带她回了安平阁。
昨夜颜薰儿说早上不让人喊,于是宋乔和五月也起得迟,起来发现小姐不在屋内,遍寻不见,直到在偏庭看到颜虚白背着颜薰儿回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大人。”两人匆匆忙忙跑过去,后知后觉的对颜虚白行礼。
颜虚白示意他们起身,道:“喊林大夫来安平阁,说四小姐受了腿伤。”
宋乔领命,立马匆匆跑去了,五月则关切的接过颜薰儿递过来的风筝,一路跟着颜虚白回了安平阁。
颜虚白到床前木台阶下把颜薰儿放下,让五月把她扶上去坐到床上,等大夫来。
颜沫儿心疼的跪在床边,帮她脱了鞋,将腿捧着放到床上,“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会受伤?您早上去哪里了,不是说要补觉吗?怎么不到巳时就不见了?”
“没事的玥玥,去给阿爹端把椅子。”
话音刚落,相府侍卫便在门外喊人。
颜虚白朝外问道:“何事?”
“大人,东王要见您,已经在宴客厅了。”
一听是顾慕枫,颜虚白立马起身,急切道:“薰儿,我先去见东王,忙完再来看你,林大夫看完之后要注意休息,切莫再乱跑了。五月,照顾好四小姐。”
“是,大人。”
颜虚白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颜薰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发呆。
“小姐,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颜薰儿瞳孔微缩,自言自语道:“九王爷的封地在旌阳,父亲是相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何时有私交了?还轮到王爷亲自登门?”
“小姐,林大夫来了!”
说着,宋乔的喊声从外面传来,打断颜薰儿的思绪。
“哦,请进。”颜薰儿应声,在床头靠着,将小腿往上用薄毯盖住。
颜虚白赶到宴客厅外,屏退一众侍从和侍女,进厅内先向东王行礼。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顾慕枫生的一副冷淡模样,眉宇之间英气十足,不说话时看着略显严肃,叫人很有距离感。
听到脚步声,他正在看厅内主座墙面上挂着的踏雪图,闻声回头,“这图不错,出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