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挥了挥手,眼睛看也不看颜薰儿一眼,实在是心里厌恶至极,“那就先下去入席吧。”
众人看上面打了这样一场眉眼官司,有那机灵的早看出了其中关窍,怕是皇后和贵妃娘娘二人各有主张,另外这皇后自然是厌了何烟岚的。所以早有亲近皇后的女眷,离颜薰儿站的极远,原本离得近的也早借故换了位置了。而亲近贵妃的却对颜薰儿无比亲热,倒是比之前刚进宫时众人一致敌视的情况转了个方向。
颜薰儿看着这幅场景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确实无意插手宫里的这些明争暗斗,而且也不愿意贸然站队平白给何应筠添麻烦。因此,自顾自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就想着坚持到寿宴结束,然后早早回去才是。
宫里的宴席倒真是名不虚传,虽然说因为御膳房离这坤宁宫的距离不算太近,导致菜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些温吞了,但是御厨就是御厨,菜色精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颜尾鱼翅、金丝酥雀、如意卷、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罗汉大虾、?串炸鲜贝、片皮乳猪、荷叶鸡、 牛柳炒白蘑……看的颜薰儿有些眼花缭乱,平日里再将军府就觉得已经菜色精致了,却没想到皇宫里竟然更加奢靡,怪不得人人都想着攀龙附颜,就看这些吃食都已经这般精致,更何况其他的?
不过她也就那么一想,皇宫里的生活再好,也不过看着一时新鲜,对她来说,还是外面的广阔天地更有意思。不过,好东西放在眼前,她也不是虚矫情的人,根本不管其他人一副故作清高互相谦让的样子,只管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等到她都吃饱了,其他人才慢慢悠悠地动起了筷子,并且还如小鸡啄食一般,没吃多少就说饱了。颜薰儿抱着怀里的杯子喝着茶消食,心下不由得摇了摇头,“就你们这饭量,怪不得个个弱柳扶风的,真是白糟蹋了这一桌的好菜了。”
“诸位夫人小姐,用过饭以后可以自行在御花园里散散步,稍后皇后娘娘为诸位准备了歌舞表演,就在御花园旁边的藕香榭,等下自会有人带大家过去。”看着下面的众人渐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便有一个女官模样的女子出来宣布着接下来的安排。
颜薰儿听完只想吐血,原本还以为吃完饭就可以走了,没想到还要去看歌舞表演,实在是不想和这帮笑里藏刀的人一起待着了,但是却没什么办法,只能忍住情绪,安慰自己好歹也可以看看皇帝看的歌舞了,不知道和青渺楼里的那些姑娘比,哪个更好看些?
她抬步就想往御花园的方向走走,正好也能消消食,刚刚吃的有些多了。突然有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斜刺里闯了过来,颜薰儿被吓了一听,正要往后退几步,突然听他说了句,“五皇子有要事想要告知姑娘,请随小的来。”
颜薰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叶暮遥刚刚也没说有什么事啊,突然这么急找自己做什么?不过她也不担心这小太监搞什么花样,毕竟自己这些日子的灵力也不是白修炼的,正好也没什么事,就跟着他走一趟吧。
“前面带路吧。”
颜薰儿跟着那小太监绕过御花园,从一个较为偏僻的小路上走过去,越走皇宫里的奢华之气就越少,反而多了些花花草草之类的,令人觉得如置身荒野,只觉得心旷神怡。
“姑娘,我们到了,这里是五皇子还未出宫建府时的居所,叫做山水居,五皇子在里面等着您呢,小的就不进去了。”那小太监向前方一指,便行礼退下了。
颜薰儿顺着他指路的方向过去,果然看到树林之后掩映着一个小院子,桃红柳绿一片天然之美,不注意看都看不到,看来确实是叶暮遥的风格。颜薰儿走进去的时候,叶暮遥正拿着鱼竿在一个小池子的边上钓着鱼,看到颜薰儿进来,只偏头示意她坐下。
“你倒是悠闲,在这里吊起了鱼,只是这池子里都是养来看的锦鲤,鱼肉又不怎么好吃,你钓它做什么?”颜薰儿伸着头往池子里看了看,满脸不解的望着五皇子。
“难不成你还吃过锦鲤?不然怎么知道锦鲤的肉不好吃?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就没你不吃的东西,也太贪嘴了些。”五皇子闻言,不由得有些失笑,满脸揶揄地望着颜薰儿。
颜薰儿的脸一下子就唰的变红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一时不注意把这个给说了出来,她之前在何府的时候,每日里无聊,就要么喝茶、要么赏花、要么钓鱼,一院子的花和鱼都被她糟蹋了个遍,那个时候珍珠还在她身边,每日里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
她那天钓了一条锦鲤上来,嘴里随意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这锦鲤做出来味道怎么样?”就把鱼扔回了水里。谁知道那话就被珍珠给听了去,然后第二天那条锦鲤就出现在了她的饭桌上,秉承着绝不浪费的原则,她也就只能吃吃看了。
没想到那鱼肉实在是……又柴又硬,一点也不好吃,从此就再也不往水池旁边去了。
五皇子一看颜薰儿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怕是猜中了,哈哈一笑,然后收起了鱼竿,放在了一旁,敛了面上的嬉笑神色,“我急忙找你过来,是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颜薰儿知道五皇子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有些喜欢玩闹,但是看他这幅神情,就知道确实是有事要说。
“昔日,我曾经答应过,要去查一查何夫人的死因,近日终于有了线索。确实就像你说的,何夫人是死于余娘子之手。”五皇子说到这个,面上神色凝重,语气里的恨意显而易见。
“而且,我还查到了余娘子的出身,想必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余娘子是什么人吧?呵呵,竟然是出自青楼楚馆的娼妓。”
颜薰儿听到这样,不由得有些诧异,何夫人死于余娘子之手,这件事她之前是听过原主说起的,但是余娘子出身青楼还是让她有些诧异。
“她原本是在扬州的一家青楼里卖身的,有个花名叫做桃红,甚至还有个戏班子里的相好,后来何老爷因公路过当地,和同僚吃酒时被人知道了身份,便被余娘子记在心上,所以才在何老爷经过的地方假做被人欺辱的样子,何老爷豪气干云,怎么会坐视不理,自然会出手救下她,她便以报恩为名,跟了何老爷。”
“呵呵,报恩?真是老桥段,这哪里是报恩,救了她,还得一辈子锦衣玉食的养着她,最后更是害的这一家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明明是来报仇的。如果爹当时是个一文不名的贩夫走卒,不知道她还想不想以身相许来报恩呢?”颜薰儿眼里的嘲讽显而易见,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历来这么老土的手段,却总是能得手?
五皇子对于颜薰儿的话却明显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不错,这根本不是巧遇,而是算计。连那欺辱她的人都是她的相好替她找来的,明明白白的就是想要攀高枝,她对何老爷假说自己原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叫做余梅儿,家道中落,才飘零至此,因此何老爷便将她纳进了府,不然凭她的出身,将军府的门都别想进。”
“后来,何夫人出身大家闺秀,一向温柔贤淑,对余娘子并未半分苛待。只是原本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来的人,怎么可能就此在将军府里伏低做小?她自诩手段美貌样样得意,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没想到父皇竟然定下了太子哥哥和何府长女的婚事,这让她觉得乃是天赐良机。何夫人与她相继有孕后,她一直想能够先于何夫人生下女儿,却没想到想尽办法最后还是比何夫人生女晚了些时候,因此胆大包天竟然将两个孩子换了过来。”
五皇子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惊,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个出身娼妓的女子,竟然能够做成这样的事情。
颜薰儿倒是并不觉得惊讶,余娘子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至于何夫人的死因她也猜到一些,这才会让五皇子帮忙去调查一下,毕竟虽然她的法术比五皇子高,但身为皇子手握重权,自然比她去调查这些事便利许多。可是这个时候确切知道何夫人的死与余娘子有关,颜薰儿除了感到一肚子怒火,更多的是悲凉,为何夫人死的不甘,也为何应筠感到难过,他的枕边之人居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颜薰儿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被何应筠知道了,他又该有多难过。
五皇子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颜薰儿手侧,"现如今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是打算原原本本告诉何应筠将军吗?"
颜薰儿拿起那茶杯,刚拿起茶盏,又放下,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