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验尸
“什么女人?”
祁烬紧紧皱着眉,看着卫子卿骤然苍白的脸:“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白衣服浑身是血的女人……她脸上有很多刀伤,脖子上有勒痕,脸色青紫,看起来像是被缢……”
她没说出那个死字,脸上却更白了些。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鬼?
还有今天那个黑影……
她没注意到,祁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捡起刚刚被他打落在地上的匕首,看着柄上那个黑色的鬼头,良久才握紧匕首淡道:“回房间吧,我会让侍卫给你送些干粮过来。”
卫子卿回到房中,却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色亮起,她推开门,竟看见自己的房间外站着好些兵卫,竟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难不成……查不出来就要把她当凶手一样看着?
“起来了?”
耳边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祁烬自房中走出了,手臂上已经看不出受伤的模样:“随我去查案。”
“你……你放心让我一个十五岁小姑娘查?”
卫子卿不由得有些狐疑——她以为这位大理寺卿起码得怀疑她好些天,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要她这个唯一嫌疑人查案的意思。
“不想洗脱自己的冤屈,你也可以不查。”
祁烬撩了撩眼皮,声音冷淡:“只是目前你是嫌犯,本官得亲自看着你,因而无论如何,你都得跟着本官。”
“我查。”
卫子卿痛快的答应下来,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当然是自己查比较放心。
祁烬不语,只是带着卫子卿上了马车,却没去卫府,而是带着她去了州府衙门。
“下官昨日不知祁大人这么快便到了武湘,有失远迎,还望……”
一进门,便有一位身着官服的人迎了上来,笑意谄媚。
“将尸体抬上来吧。”
祁烬一脸淡漠:“让你们查的那卖花之人,查的如何?”
“回大人,已经问过卫府周围的邻人,的确有人看见一名男子拿着花叫卖,当时隔壁那家府上觉得稀奇,还派人去问过价格,只是那人说……只卖有缘人。”
“尸体呢,叫仵作重新验过了吗?”
衙役满脸苦涩:“整个州府的仵作都看过了,但老夫人看起来……便像是暴病而亡一般。”
“我,我想重新验。”
卫子卿鼓足勇气开口:“如果大人允许,我想解剖尸体。”
解剖是个什么?
在座的人有些没听明白,祁烬听见那两个熟悉的字,却紧紧皱起了眉。
良久,他才不露声色道:“那是你的祖母。”
卫子卿攥紧了拳:“逝者已矣,唯有查清真相,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敬。”
祁烬不置可否,只是淡道:“先将尸体抬上来,让本官看看。”
衙役们赶紧去将尸体带来,祁烬同卫子卿再次凑上去,几乎将身体的每一寸都查验了个便,却没找到任何值得怀疑的迹象。
卫子卿紧紧抿着唇走到老人身边,目光却突然一凝。
那白发间……似乎有一丝淡淡的血点。
她抬手朝着那血点摸过去,手指突然触到一个有些凸起的小小硬物。昨天那个黑影说……头?
“给我镊子。”
她朝着一旁还在愁眉苦脸的仵作伸出手急声开口,祁烬皱着眉朝她看去:“发现了什么?”
“凶手作案的手法。”
卫子卿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剥开老人的头发,用镊子钳住那东西的尾部慢慢拖出,竟是一根细细的绣花针!
“凶手是将这针刺进了祖母头顶,所以表面看不见伤痕。”
她将针放在一旁,心里莫名扬起一丝酸意和恨意:“我记得我进去时,祖母还是清醒的,只是说有些疲惫要回房休息,便让我离开了。”
卫子卿思索着原主的记忆:“所以祖母是在那之后才被人害死的。”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
祁烬语气淡然:“昨日我的人已经问过卫府的仆人,在你之后,再无人进过老夫人的院子,那院子四周有众多人把守,总不可能是插上翅膀飞进来的。”
卫子卿陷入长考,良久之后突然开口。
“那么,在我之前呢?”
之前?
祁烬慢慢皱起眉:“将卫老夫人院子里的仆人,都带到衙门。”
一干人等很快被带到了公堂之上,表情都有些惶恐。
祁烬开口,声音淡漠,却带着浓浓的威慑力:“在卫小姐进去之前,可有旁人进过老夫人的院子?”
“回大人的话,有。”
一个婆子抖抖瑟瑟的开口:“小姐进去之前,三爷也是曾进去过的。”
三爷?
卫子卿回忆着原主的记忆,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这位三爷,应当是原主的三叔卫荣,向来对她很是不喜,因着和老夫人说那体己钱都要留给原主,同老夫人很是吵过许多次架。
“三爷同老太太一道待了有半盏茶功夫,似乎是同老夫人吵了一架,便怒冲冲的走了,还摔了一只茶杯,奴婢们进去收拾完碎片,小姐便来请安了。”
“那你们,亲眼看见他出了院门吗?”
卫子卿忽然开口:“我记得祖母好静,院子里的人向来都是留在院门前守着的,屋子里倒不怎么留人。”
仆人们面面相觑,回忆了一阵,都摇了摇头。
祁烬扫了一眼仆从们,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将那位三爷带上来吧。”
“大,大人!不好了!”
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家又出命案了!今天一早,卫府的仆人看见卫,卫家三爷在房里……撞柱自杀了!”
刚查出一丝都还没个准信的线索,卫荣竟然死了?
卫子卿顿时皱紧了眉,而祁烬垂下眼皮看了那根绣花针一阵才道:“先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卫府,才进门,便有一个穿着麻衣的女人冲着卫子卿扑过来,抬手就要一耳光扇到卫子卿脸上。
“你为什么还有脸回来!你克死了祖母,又克死了我爹!”
卫紫依脸上的怒意压都压不住,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卫子卿撕碎般凶戾:“你果然就是个克父克母克长辈的灾星!你怎么还不去死!”
她的手腕被一只修长大手捏住。
“小姐慎言。”
祁烬声音漠然:“案子尚未查清,莫要用怪力乱神之说扰乱视听。”
若是昨日,卫子卿恐怕还和祁烬看法一致,但是现在……
昨天的黑影和那白衣女人,实在让她觉得后背生寒。
“先去看尸体吧。”
男人似是无意的护在她侧面,将她带到了卫荣房中,便看见卫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以一个双膝跪地的姿势瘫软在梁柱前,柱子上沾满鲜血,看上去颇有些渗人。
仵作们赶忙走上前验尸,很快边充着祁烬一拱手:“大人,的确是撞死的。”
“大人,我们在死者房中找到一封信!”
随从急匆匆捧着一封信赶过来,祁烬抬手接过,便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鬼迷心窍,弑杀亲母,罪不可赦,唯有求死,方可心安。]
老太太……真是卫荣杀的?
“大人,那想必这卫荣便是杀卫老夫人的凶手了!”
河西刺史凑上去看了一眼纸条,顿时扬起了笑:“那此案凶手已死,是不是……”
“他不是自杀。”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微冷的女声,祁烬转头,便看见卫子卿凝重的脸:“他也是被杀的。”
“你这黄毛丫头懂什么……”
祁烬径直打断了刺史:“说说看。”
“首先是笔迹。”
卫子卿指了指祁烬手中的信:“若是一心求死,多半该有些情绪波动的,但是这封信的笔记全然看不出紧张,甚至落笔稳重有力,一个因为杀了生母想要自杀的人,断不会如此淡定。”
祁烬没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
“其次是这柱子上的血痕。”
她示意祁烬看向那柱子:“柱子上的确有血,卫荣的头也的确撞上去过,但是上面却只有一道血痕,而死者头上这块印记的形状,比柱子上的要大上许多,断不会是撞了柱子上这一下——应该说,他很可能是被凶手打晕,或者死去之后,才被强行撞到柱子上的。”
仵作们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果真如她所说,两道痕迹明显对不上号。
祁烬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意味,面上却没表露:“还有么?”
“还有他指甲里的泥。”
卫子卿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挑起里面的泥土:“府中只有两个地方有泥沙,便是种菜的菜圃和各个院子的花圃,以及后花园,但都是适合种菜的黑土,而他手里的泥带着腥臭味,没有粘性,更像是河岸附近的淤泥。”
众仵作顿时愣住,倒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尚小的小丫头竟然如此敏锐。
“你的意思是……”
祁烬打量着卫荣的手指甲:“有人杀了他,然后将他从河岸边带回了卫府,还伪造出他自杀的假象?”
“正是。”
卫子卿点头:“所以杀祖母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卫三……叔的人,甚至他很可能就在卫府里,是为了掩盖罪行,才找出了一个替罪羊!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凌晨,查查这个时候时间附近谁的形迹可疑,凶手便有可能是谁!”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却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