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眼前的一些公子小姐对冀州叶家的事也不甚了解。
今日来的人中一位是一向与冀州褚氏交好的韩国公府的,韩三小姐韩书琴,此时正明目张胆地给那叶争纯下绊子:“哎呀,这里怎么有位小姐我未曾见过,怕别是什么外头的人混进我们这里了罢?”
旁边的一位张巡抚家的张蓉嫣笑吟吟地温声道:“这位姐儿确实并不眼熟,想来并非江州人氏,可否请自报家门,也好教我们做个判断,可别教韩姐姐误将你当作了那外头的贼人了。”
另外一位涿郡下辖沐县县令家的长子吴端也连声附和。
叶争纯皱了皱眉,淡淡地道:“见过各位公子小姐,小女乃冀州叶氏二小姐叶争纯。”
霎时间一片哗然。而旁的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听了便与她互相见礼。
那叶争纯显然是见惯了这等场面,与众人行了个平礼,便自顾准备登上画舫,不成想一只脚刚迈上了便被身后的一只手止住了。
原来是韩书琴令她的侍女拉住了叶争纯,然后自己拉着张蓉嫣和吴端一步跨上了那艘画舫,居高临下地道:“这位叶小姐,我们这船人满了,你去坐下一艘吧。”
而一旁的张蓉嫣还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那吴端呢,竟直接说道:“韩姐姐都说了,你这一只脚还跨在这做什么?怎么,是要与吾等争这船吗?”
韩书琴立即讥笑道:“凭她冀州叶氏也配吗?”
旁边的张蓉嫣却似是听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似的,表情窘迫着止了韩三小姐,道:“书琴,你怎么能这么讲呢,白白叫人家叶小姐听了心里难受。”
韩书琴又撇嘴一笑,讽刺道:“心里难受,那可以学自家姐姐出家去啊。找个庵子做尼姑便更好,两个姐妹,一个道姑一个尼姑,齐活儿了。”
叶争纯一时间有些气滞,但是思索着自己并不好与这些人在此起争执,于是便没说什么准备登下一艘画舫。
没想到因着这三人的言语,余下的几人也纷纷像是躲避瘟神似的,有的是怕得罪了韩国公府,说什么也不愿与她同船了。
叶争纯本就白皙的面容因为窘迫瞬间显得更加苍白,她无力地抬眼想要寻找救命的稻草,眼神虚无地扫过赫连桓所乘坐的那艘画舫,而赫连桓他们已经驶出了些距离,上面的男宾皆不知岸边发生的事。
她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此行竟如此屈辱,若是先前何曾会像这般,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先前,罢了,何必想着先前。
这时,一声娇憨的女声传来:“韩书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知礼么?瞧你名字里琴棋书画占了两样,样样都不通,却在这里对着别的小姐大放厥词的起劲?”
只见是听到了众人言语争执的周窈棠,她正跳下了自己那艘画舫,冲进人群对着韩书琴道。
后边崔屿忆本不想生事,还未来得及拉住她,却先听见她的言语。
崔屿忆心里一声叹息,棠儿也真是,一心只想着仗义,却从不曾思量这世家里头的门门道道。以她的身份怕是压不住这韩国公府的小姐,罢了,还是自己随她一道罢。
想着,便扯了周窈棠的手腕,一同跟了上去。
韩书琴看清来人是周窈棠,本想讥讽回去,但是瞧见她身后的崔屿忆也面色不善,只得道:“周窈棠,我韩书琴教训谁还轮不到你在这里狗拿耗子。”
周窈棠冷笑一声,还未言语便见崔屿忆止了自己,指着叶争纯对韩书琴冷声道:“怎么,这么说是叶小姐惹了你了?还是这画舫是你韩国公府包的么?既然叶小姐远到是客,要不要我府上出些银子也替她包一艘?”
周窈棠义愤填膺地附和道:“是啊,你这画舫里才几个人?你们凭什么抢了她的位子还不让人家上去?阿忆,我来出银子,我们多包几艘。”
韩书琴听了崔屿忆的言语低了些气焰,但还是对着周窈棠道:“我可未曾说过不叫她坐船,你自己问问她,是不是旁人也不想与她同乘?再说了,我就是不愿与这些鸡零狗碎之人同船,你待我如何?”
周窈棠白了她一眼,心道这人真是白痴:“你当心自己的言语,再怎么讲叶小姐与我们一样皆是桓王哥哥下了帖子设宴邀请来的。你若非说她是鸡零狗碎之人,那你自己是什么?”
旁边的崔屿忆也是一脸无言地望着韩书琴。
瞧见旁的一些人听了这话后憋笑的神情,韩书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恼怒道:“周窈棠,你少在这里假慈悲,一天天地自个儿一口一个桓王哥哥,真不害臊。”说完自己别过了脸。
这时旁边的张蓉嫣听了连忙劝道:“书琴,你可莫这么讲,教殿下听见了可不好。”
然后转头,又对周窈棠道:“窈棠你也莫恼,书琴她这是赌小孩子气,别同她计较了。”
随后又一脸谦卑地对着崔屿忆道:“崔小姐,您是个明事理儿的,可否帮我劝劝窈棠,大家都消消气,上自个儿的画舫罢。现已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快走,等下殿下见不到我们少不得要过问的。”
另一边的众人听了,立刻作鸟兽散。崔屿忆也拉着周窈棠准备回画舫上了。片刻,大家便都找好了同乘的同伴,然后推说画舫已坐不下了——结果就是依旧没有人与叶争纯同船。
见了这等情形,周窈棠思索了一番,然后换了一脸与刚才的气鼓鼓截然不同的甜美笑容,上前挽上叶争纯的衣袖,问道:“今日见了叶小姐,我竟觉得甚是投缘。不知叶小姐可愿赏光与我们同乘?也好圆了棠儿一叙之愿。”
叶争纯感激地点了点头,与周窈棠和崔屿忆一齐上了她们的画舫。
原本在其中的朱雪沁和鲁氏姐妹二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礼貌地与叶争纯互相微笑着见了礼。
待六人坐定,画舫缓缓向前随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