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熙二年秋七月,琦瑛妃谴东宁州牧邬钊、南雄州牧薛博德率军伐占南。
对占南用兵一事朝臣大都不赞成,百姓也怕得来不易的安宁生活被粉碎、再回到几年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时候。
做下这个决定,姜佛桑可谓顶着巨大的压力。
而她之所以力排众议坚持出兵,态度上如此坚决,不单是因为占南国君的窥望以及步步紧逼,大成若想重振与海上诸国的博易占南的封锁也是必要突破不可的。
换言之,这一战本就不可避免。
此外还有个深层的因由。
占南国君为何如秃鹫一般紧盯大成不放?大成的内乱只是引子。
新君即位,亟需一场战事的胜利来压下国内汹汹舆论、奠定自己的位置。
若是一场空前盛大的胜利,不仅能快速凝聚人心,还能大大提高自己的威望——有什么能比开拓疆土更为盛大呢?
巧了,他需要,她亦需要。
是以此战只能赢不能输,否则……
但在给萧元度的私信上只有力透纸背的四个字:“平安归来。”
容奇南雄二州的重要港口早已集结了大量兵力,诏令下达的当日便启程朝占南进击。
姜佛桑关注着前线消息的同时也密切留意着中州。
由于羊簇的一系列施为,南地百姓的负担陡然加重,民怨沸腾,五月间再次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叛乱。
裴遨出兵平定了这场席卷南地的叛乱。
叛乱平定后,他却没有退回江州,而是再次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剑指大司马羊簇。
裴遨新近得志,一路上势如破竹,竟未遭到一场像样的抵抗。
大军兵临京陵城下,羊簇被杀,羊氏族人多被诛除,裴遨取而代之成了新的大司马……
除了这些消息,赴九牢山送信的人还带回一封裘郁的手书。
裘郁与冯颢他们夫妇二人倒是有心来南州相聚,奈何裘郁有了身孕,产期就在年底,动身不便,唯盼日后再寻机会相见。
姜佛桑怅然一叹,心知这个机会怕是难找了。
待到孩子生下来,总不能带着襁褓中的婴儿跋山涉水,至少也要等孩子大一些。谁知那时又会是何等光景?
不过原本就只是一试,计划赶不上变化,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是以很快也便释然了。
思绪再次回到当前局势上。
裴遨与李泉本为攻防同盟,无论平乱还是进军京陵,李泉都有从沧州派兵支持。然而尘埃落定之后,南地几州刺史全换上了裴遨的叔伯兄弟,他却是空手而返。
不满是肯定的,但李泉纵有不满暂时恐怕也不敢与裴遨撕破脸,就怕他把目光投向大成……
当年许晁出征南州败军而还,李泉对此嗤之以鼻,曾对人言南州迟早入他毂中。
西北戍兵近来传回消息也言沧州边镇有异动……
姜佛桑已向西北各关隘要塞的军队下达了据险防守的指令,防止敌军突袭进犯。
仍觉不稳妥。思来想去,让人把良烁叫来,命他乔装一番,随商队潜入沧州。
“再坚固的城门,钥匙始终掌握在人手里,反之亦然。李泉是个孝子,最是听他父亲的话。他那老父爱财如命,凡有人以财物相贿,所求之事必然办妥……你这回去,想方设法搭上李老太公……”
良烁道:“那老叟若然狮子大开口——”
“给!”姜佛桑沉下眼,“无论要什么都给!”
能拖得一日是一日。等渡过这个关口,占南的事落定之后,再看究竟是谁入谁毂中。
“除了财宝,李老太公平生唯一爱好就是斗蛐蛐,可在这上头多下功夫。务必小心。”
“诺!”
良烁回到府中交代了妻子几句,当天便率商队离开了逐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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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征大军分四路,四路水军分进合击,其中又以萧元度、薛博德两路为主力,余下两路成东西两翼配合主力。
萧元度率舟师从容奇出发,薛博德则从南雄边县出发,一路劈波斩浪,顺风急驶如飞,以最短的时间进入了占南境内的北江。
面对大军压境,占南方面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传闻中动荡的、可欺的大成,竟敢主动出兵!
之前不是还谴了使者求和来了?军卒如狼似虎,可半点不像畏战的样子。
还有那些高大坚固的战舰,不仅配置合理,且船型多样,除了移动城堡般的楼船,多为速度极快极适于海上交锋的轻型战船。
比起占南的远远放冷箭亦或冒死登上敌船后白刃厮杀,大成的船上要么装载着床弩,要么装载着拍竿,要么装载着火飞爪,一旦被其击中,即便不当场船毁人亡也是损伤惨重。
萧元度把航速较快的船只编为一支突击队,其中半数都是前番收服的海蛮。
这支突击队伍由副将休屠率领,头回交手就挫败了对方的先头部队,斩敌千余人,缴获一艘大型战舰。
首站即胜,士气大振。
多处被攻,占南方面被迫分兵、仓促应对。
孰料在大成军的奋勇冲杀和英勇突击之下,事先设下的防御工事竞都不堪一击。
从首战失利到后来全线崩溃也只是短短时日,最后只好采取保守战术——加固城防、恃险固守。
没想到对方不仅擅水战,攻城战一样不在话下……
在之后的推进过程中,作为主攻部队几乎再未遭遇敌军水面舰只顽强抵抗,连续拿下若干要津,一路长驱直入,直抵占南国都关吉城二十里处的鲁丘要塞。
这也是占南都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萧元度充分了解了该处情况后,没有多做犹豫,下令实施强攻。
双方先是在海上激战了五日,占南守军被打得溃败,最终弃塞而逃。
在关吉城下,多等了两日的萧元度与同样取得重大进展的薛博德会师后,双方开始合力攻城。
关吉城内有守军十余万人,南征大军总兵力也就十万左右,两者基本相当,然而占南国人已经被大成兵吓破了胆子,撤入城内,不敢出战……
尽管大成是千里奔袭,但都是靠楼船运输,无车马之劳,船上物资补给亦充足,这一路也缴获了不少战船和粮食,是以无论围城亦或强攻,被杜塞蹊径救援难至的关吉城陷落都是迟早。
不出所料,数日之后,占南大臣发动兵变,刺杀了国君,割其头颅,开城门向大成献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