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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真真假假

姜女贵不可言 枝上槑 2975 2022-06-05 03:55

  休屠当即便将请医抓药之事吩咐了下去。

  此处地处秦州边境,小地方,无甚叫得上名号的医官,只能凑合着找了一个。药铺也甚是简陋,照着方子跑了好几家,最后还是缺了两味药材。

  风雪甚大,行路艰难,被派出去的几个府兵下半晌才返回邸店。

  休屠将情况如实禀明,“不然少夫人且等等?等咱们到了下处城邑——”

  姜佛桑却道不妨碍,“少的两味药虽会降低疗效,并无大的影响。”眼下有药喝便好,哪还顾得上挑剔。

  二人说话这会儿,医官正在隔壁被萧元度问话。

  “尊夫人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医官捋了捋山羊须,摇头晃脑道,“思发于脾而成于心,思虑太过,不但伤脾,且耗伤心血,使心血亏虚、神失所养,必致心悸不宁……”

  他拉拉杂杂说个没完,尽是片汤话。

  萧元度不耐烦打断:“她之不适皆是多思所致?”

  医官颔首,“思则成疾、思则气结,中焦气滞,水谷不化,歇睡又不足,身子难免就撑不住。”

  “你开个方来。”顿了顿,又问,“还有何要注意的?”

  医官道:“首忌多思多虑,静心调养为上。千万避免情绪激动,尤其不要再惹她生气,否则——”

  以姜六的心眼性情,让她不多思多虑,除非拿药把她灌傻了。

  这个显然不可行。

  她既不想看自己,自己再不往她跟前去,不惹她生气也就是了。

  医官开好方,正要出去。

  “等等。”

  萧元度叫住他,却又不说话,单手撑胯在新换的长案后来回踱着步。

  医官眼都快被晃花了,才听他迟疑出声:“她头部的伤……如何了?”

  “尊夫人后脑确曾受过重击,看情况伤得还不轻,好在肿包已自行吸收,眼下已不甚明显。不过,”医官曲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疾在此处最是难办,有时看着好了,颅内或尚存瘀血未清尽,偶尔恶心呕吐、疼痛眩晕,乃至留下更严重的后患都不稀奇。”

  萧元度想起长廊之上扛起姜女时,她就是一副头疼欲呕之态。

  竟是真得伤了?不是花招,也并非托词?

  “……尊夫人有伤在身,尚未痊愈,方医官专治脑疾相关之疑难杂症,家传渊源……”

  扈长蘅那日说得也是真的。

  只是他先入为主,因除夕夜所见姜六好模好样,便认定了两人串通一气。

  难怪一路上姜六寡语少言、食欲不振,甚少下马车也极少出客舍……或许并非离情难忍,病容也不是相思所致,纯粹是因为身体不适。

  扈长蘅所谓的“少受些罪”指的便是这个。

  他却因嫉妒作祟加之私心揣度,又因医官跟扈家沾点关系而不愿将其带上,姜六该受的罪到底还是都受了,甚至还有昨晚自己亲自施加的……

  双手负于身后,缓缓收紧,萧元度神色来回变幻着。

  “此种情形,会否导致人忘却前尘,亦或遗忘近事?”

  “这个……”医官摇了摇头,“某还未曾见到过。如此离奇之事,大约是不常有的。”

  随即又道:“某不精研脑科,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全因早年间救助过一位曾于宫中任职的医令,从他那了解了一些皮毛——”

  萧元度摆了下手,让他退下了。

  刚从休屠那得知姜六失忆之事时只有种羞怒感,甚至想去问问姜六,她是不是觉得胡乱扯些什么自己都会信?

  其实又何必大费周章。

  他并不关心良栖山院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他只在乎姜六有没有把心遗落在那。

  只要姜六告诉他,她是被迫的,她心里没有扈长蘅,那么一切翻篇。

  可姜六宁可借失忆作幌,也不肯辱蔑那人半句,更不肯给他半点希望……

  好,她既说自己不记得了,那就让医官来证实。

  结果只证实了她脑部有伤,并无确凿证据能证明她确曾失忆。

  萧元度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走到长案后坐下,面色烦乱。

  他也不想纠结在这上头。大约是被姜六骗的多了,愈是难以分辨,心下愈是难安,才会急于求证。

  但细想想,姜六虽极擅糊弄、擅给他灌迷魂汤,但多是为了让他上进。不管是为了讨好萧琥还是因着别的什么目的……总之没有害他。

  她想来也不屑用这种手段为自己开脱。

  算了,真真假假,就这样罢。

  哪怕又是她敷衍的借口呢?

  至少她还愿意敷衍自己。

  萧元度怎么想的,姜佛桑并非不清楚。

  常听人说那些渐行渐远的感情很多并非输给了时间,而是疑心、冷漠与不了解。

  她与萧元度之间虽不能以感情论,后三样却是都占全了。

  那有什么办法。要有多信任才能把整个自己剖给别人看?前世的她都未必能做到,今生就更不可能了。

  同样的,她也无法剖开自己的脑子来自证自己的失忆。

  这种事怎么证实呢?便是方医官在怕也无能为力。

  除非时光倒流,除非开天眼。

  萧元度没有天眼,却是亲眼所见自己与扈长蘅的相处。

  刺已扎下,所有解释都是徒劳,说不定在别人看来只是为保名节的抵赖狡辩……

  所以姜佛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费心巴力地解释,前几日她也的确打不起那个精神。

  这次不得已,也只是因为她需要尽快好起来。而想要好起来,除了看医吃药,还需要安抚住萧元度。

  不管他信不信,原因她给了。

  也不求他谅解,只希望接下来的路两人能相安无事。

  翌日,风雪稍停,休屠过来问她身子是否好一些,方不方便上路?

  姜佛桑知道这是萧元度的意思。

  不知是错觉还是另有缘故,萧元度似乎很急着赶回棘原。

  春融和似霓就在秦州养伤,只不过在秦州南郡,她本想让车队绕道接上二人,萧元度却没同意,而是另安排了人去接,他们则沿着秦州北境直往东行。

  莫非棘原发生了什么事?

  问休屠,休屠打马虎眼:“能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我们离开棘原时风平浪静的。”

  姜佛桑便也不再刨根问题,只点了点头:“昨晚和今晨俱服了药,已无大碍。”

  休屠便就安排去了。

  车队整装待发,又来唤姜佛桑下楼。

  姜佛桑早已收拾好,闻言带着小环出了屋室。

  小环还不懂得许多规矩,挎着行囊轻快利落的走在前头,下楼时更是脚步飞快。

  姜佛桑笑看着,正想让她慢一些,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天旋地转的感觉又来了,她凭着最后的意识抓住了身边的扶拦。

  心下不由庆幸,幸而是在廊下不是在楼梯,不然一头栽下去真就要命了。

  小环双脚才将挨到地面,回头,就看到少夫人摇摇晃晃着倒了下去。

  顿时慌了神。

  正要呼救,眼前人影一闪,像刮了场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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