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衙役带路,李铁走在衙役身边,与衙役闲聊着。
“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二叔有多惨,腿上被戳了个血洞。”
李铁的叔叔是去乔家的护卫,但他不这样说。
“我家夫人和小主子,只带了十二个人,本打算去知府衙门打声招呼。
把马放在知府衙门里,夫人带小主子去逛街来着。
还没到知府衙门,走在街上,还没有跑马,就是骑在马上溜达。
这就出事了,迎头碰上一队府兵,二话不说,喊着要把我家夫人和小主子拿下。
你说说,夫人和小主子,哪里得罪他们了?
夫人是女流之辈,小主子年幼,怎么就成了坏人了?
我叔叔拼死护卫啊!到如今,我家夫人还病着,是皇上让万太医过去诊治,这才勉强成行,来了金陵面圣。”
李铁声音很大,喊的整条街都听到了。
衙役只能点头,能说什么,他们说什么有用吗?
李铁很清楚,衙役与官员不同,他们是本地的地头蛇,最接近百姓,能散播消息的人。
“兄弟带咱们走一趟,辛苦了。”李铁与衙役的手碰了碰,金锞子就到了衙役手里。
铁甲卫见李铁这样做,也学着贿赂衙役。
“当官的把黑的说成白的,可他们不能当天下人是傻子。夫人和小主子,能多厉害?
说十二名护卫杀了多少人来着?反正咱当时没数,但当官的一定没说准数。
这传闲话没个准头,说不定过几日,还能说十二人杀了八百人。
这话我都不信,别看我大字不识,我就奇怪,那当官的咋就信了呢?”
李铁拉着衙役闲聊,把祖母唠叨的话,大声喊出来。
在李铁心里,祖母最厉害,祖母是女将军,满朝文武,有几个女人,还是女人当了将军的。
他祖母就是姜婉宁院子的李婆子,也是跟着姜婉宁出来,贴身护卫的嬷嬷之一。
一路上跟着看热闹,听李铁说闲话的人不少,这让李铁很满意。
该说的都说了,也让老百姓知道啥是真相,不能当官的说啥就是啥。
到了乔家,门子拦着不让进,衙役站在门外,真就不往府里进了。
等了半炷香时间,管事出来回话,老爷去了衙门,他要代老爷去过堂。
李铁没说话,这种情况,刁老先生想到了,事前吩咐过,遇到什么事,该怎样应对。
把乔家管事带到大理寺,李铁再次站到堂外,等着主子出来,好护卫主子去皇宫。
李文硕看了一眼管事,不等徐大人问完话,抓起口供就走。
“李公爷要去哪里?”徐大人站了起来。
李文硕没有回头,站在门内犹豫,是手扶着头冠,还是蹲下一点更雅观?
“李公爷,案子还没审完,你这是要走了吗?”邵相问。
李文硕最终决定,单手扶一下金冠,免得扯到头皮。
“我和诸位大人亲自过来,乔大人却派了个管事来,是看不起谁?
好大的架子!当我好欺负啊!今日堂审,事情已经明白了。
我李锐先礼后兵,咱们走着瞧!”李文硕抬腿迈出门槛,抬手扶住金冠,弯腰出了公堂。
进宫后,小豆子让李文硕在殿外等着,告诉他,皇上正与六皇子说话。
瞧瞧,衣带诏一出,太子就成六皇子了。
皇上在教导六皇子,在没了太子之位后,皇上竟然教导起六皇子为君之道了。
“要能辩忠奸就能成为好皇帝,那就没有昏君了,忠奸好辩,人心难辩。”
皇上自认是明君,但废太子不这么看。
“昇儿啊!”皇上语重心长道:“你最大的缺点,是嫉贤妒能,你嫉妒他们做什么?
谁有本事都是好事,他们都要为皇家做事,你用他们,是无尚恩宠。”
六皇子现在很能理解这句话,他要掌管天下,嫉妒贤才不是自找麻烦吗!
皇上开始举例:“周太师教导了朕,他是好先生,能把经史子集讲的深入浅出,让人听了迷醉。
却不是良才,没本事打理天下,他太要面子,却总是保不住脸面。
邵相最大的缺点是家族,邵家人多,能人多,邵繁诺著书立说,多少人追捧。
邵敬之的画万金难求,还有一个摆棋局,只求一败的邵轻飏。
他称为相爷又如何,族人太多优秀的人,谁服气他?”
赵承昇看向父皇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皇上很得意,又说起顾相,“顾家的厉害之处,是顾家先祖参与编纂的法典。
顾家子孙能把律法,玩到杀人不偿命。顾家出的讼师,县令见到,会先问顾家讼师怎么判案。”
赵承昇惊呼一声,“竟如此厉害!”
皇上笑着点头,“你看,这就是顾相能做丞相的资本。”
“父皇英明啊!”赵承昇看父皇的眼神换成了敬仰。
皇上得意一笑,“你只看到朕舍了京城,来到这江南烟花之地,可有想过,朕为何如此?”
赵承昇立刻道:“父皇定有深意,儿臣不及父皇之万一。”
“你太年轻,想的太狭隘了。”皇上的神情就是,你自然不如老子。
“朕来江南,到处闲逛是白逛的?杭城大盐商捐了五十万担粮草,西北的军粮补充大半。
朕去逛了个园子,得了五百工匠,给朝廷打造战刀,长矛。
万寿节上,世家族老接了朕的宴请,捐出了他们三年的存粮。”
赵承昇知道这些事,他以为是周太师做的。
皇上撇嘴冷哼道:“可惜朕有个爱面子的太师,朕都拉下脸面了,他反而要端着。
因为他的脸面,欺上瞒下,交上来的粮食,少了四成之多,哼!”
“太师怎么敢?”赵承昇气愤不已。
皇上嗤笑道:“瞧着吧!朕让文硕扒下他的面皮,只要他还要脸,很快就会致仕了。”
周太师是给江南世家,在粮食上打了折扣,不过,让世家把粮食换成了金银。
可他忘记了,皇上不缺金银,缺的是粮食。
谢相一直忧心粮食问题,因为他知道,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百姓人口翻了几倍,土地只有那么多。
“父皇?您让舅父做什么了?”赵承昇问。
皇上呵呵一笑,“天下都知朕的脾气,朕现在就觉得文硕好,谁说什么,朕就是不听!
让文硕闹去吧!朕不像太祖,可以在江南屠戮,朕只能抄了他们的家底,来补充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