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女子生来力气就比男子小,裴枭然再怎么教,也终究比不过男子的,甚至有可能连比她小的男子都比不过。
可是,裴枭然却在宫宴之上杀死猛虎救下了赤宣帝。
此时大臣们已经有所警觉,但是,对于女子的看轻,还是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裴枭然能顺利救驾,也许只是运气好吧。
但运气再好又如何,历史上,可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
所以,他们坚信,他们的圣上,绝对不会违背祖宗定下的规矩的。
然而,今日,他们终被啪啪打脸。
丞相怕有了这个开头之后,裴枭然日后当真会一路高升,所以,不得不站了出来。
裴枭然当即冷笑了一声。
丞相大人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为了她好,然而换汤不换药,还是不想让她当官罢了。
她不再给朱濂溪开口的机会,自己脆声道:
“其实,在枭然第一次踏入这座大殿之前,以为,能够在这个大殿中站着的人,都是咱们朱雀最有才、最聪明的人。”
大臣们闻言,不禁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然而——”
裴枭然话锋一转,语带失望道:
“然而当真来到了这里,见识过了各位大人的言行之后,枭然才发现,枭然先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大臣们挺起的胸脯立刻僵住。
裴枭然却不给他们留任何颜面,继续道:
“规矩都是人定的,换言之,定下规矩的祖宗们,也不过是比咱们早出生了那么些年而已,实际上,他们跟我们一样,只是人,不是神,所以,他们所定下的规矩,也不见得就十全十美。
但是,满朝这么多聪明、有人之人,却只会墨守成规、安常习故!并且心胸狭隘,连我一个小小的女子,都容纳不下!试问,这朝中的大人们,与天底下那些刻板迂腐的书生们,有何区别?!”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出,惊得满朝文武顿时瞪大了眼睛。
裴枭然又看向丞相,轻笑一声,反问道:
“丞相大人的意思无外乎就是女子就该一辈子呆在家中,不得抛头露面,否则就是不守妇道、不贞不洁,小女敢问如若丞相大人是女子,会甘心一辈子被困于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吗?”
能坐上丞相的位子,才能自然不必说,既是有才之士,又怎么可能会甘心一辈子被困在一处?
她紧接着又问道:
“丞相大人说,咱们朱雀英才济济,这小女承认,可是丞相大人又说,少了小女一个,对于咱们朱雀来说也完全毫无影响,敢问这话丞相大人有何依据呢?万一有影响呢?有人说小女能保朱雀五十年安定,若因丞相大人的话,让小女无法从军,导致朱雀早生战乱,或遭遇其它祸事而无法逆转,敢问到那时,丞相大人承担的起此等大错吗?”
见丞相面色大变,裴枭然又看向赤宣帝,语声坚定道:
“陛下,小女以为,与保家卫国比起来,小女一个人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真的名声有损,让小女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只能做老姑娘,小女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好!说的好!
裴炎赫差点就要跳起来为妹妹喝彩了。
同时又觉得很是心疼,妹妹若是当真走上官路,日后肯定少不了别人的说三道四,说不定真的要做老姑娘了。
不过,他暗暗下定决心,想着妹妹如果嫁不出去的话,那他也不娶了,陪着妹妹走完这一生,又有何妨?!
赤宣帝怔了怔,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且,仔细想想,居然还都说的很有道理。
没错,规矩都是人定的,那他们同样是人,又为何不能改呢?
还有裴枭然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赤宣帝大为动容。
女子的名声向来比性命都要重要。
但是,为了朱雀,这小姑娘居然连自己的名声都可以抛却,足以见她对于朱雀、对于他有多忠心。
跟她的大义比起来,这满朝文武,委实是个个心胸狭隘、看着面目可憎。
赤宣帝微笑着看向丞相,问道:
“丞相可还有话要说?”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大人此时的面色却是难得的难看的紧,闻言咬了咬牙,却只能道:
“微臣已无话可说。”
人家小姑娘自己都说为了朱雀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要他还怎么反驳?
莫非要说朱雀不如一个女子的名声重要?
当着赤宣帝的面,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开这个口。
而且,不只是他,其他大臣们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裴枭然暗暗失笑,心说,这些老狐狸们在朝中浸|淫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连帝心都揣摩不透呢?
对于大臣们来说,不让她当官,无非就是怕她开了女子当官的先河,日后会有很多女子争相效仿,导致无法再让男子雄霸朝野。
但是,对于赤宣帝来说,她并不是一个人,而仅仅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剑而已,她的任务便是他指向哪里,自己就打向哪里。
如果想要让这把剑杀更多的敌人,那自然必须将她磨砺的更加锋锐,更加能够震慑别人才行。
所以,赤宣帝才会力排众议,执意要对她委以重任、并拉上官路。
毕竟,只有她手中的权力越大,她所发挥出来的作用,才能越大。
而一把剑就算再锋利,也是无法动摇国|本的。
因此,那些大臣们的顾虑,赤宣帝并不放在眼里。
而裴枭然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来,就是为了让赤宣帝相信,无论她是一个人还是一把剑,都愿意为朱雀而付出一切,绝对忠心不二。
如此一来,赤宣帝才会赋予她更大的权力、更多的势力。
裴枭然其实心里清楚,仅仅靠她的一张嘴皮子就让女子翻身,让那些朝臣们改变对女子的看法,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循序渐进。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她已经将这最难的第一步走出去了,余下的道路,自然会有人接替她继续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