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桌上沈梅棠说出众多肉蔬四季之鲜味儿,众人等边吃边听,听得入迷,仿佛一本《四季肉蔬饮食及养生大道》大百科全书摊开在眼前。
特别是说到时蔬之鲜,清淡,芳香,素实更是居于荤莱之上。沈梅棠道:“若说这鲜蔬之味美,唯笋与菌也!”
“妙!”沈长河手一拍桌子,兴奋点头道,“四叔父与这鲜蔬打交到大半辈子,尝便数百种之多的蔬菜,更有挂在架秧之上,顶花带刺,随摘随吃的。论起鲜来,肉类当中鱼跟羊肉最是个鲜,青蔬的的确确是这笋与菌姑类。”
“笋生长于山林之中,唯依山傍水而居之乡民时常饱尝到此鲜味儿。
市集当中所食之笋,多为近城郊而种,或者是它处运输而来,鲜味尚可,但若是与那山林野生之笋想较,却为笋中次品。”沈梅棠道。
“二妹妹,前个儿有饭局,那厨家端上来一盆鸡肉与笋炖煮出来的汤菜。确实是鲜、香,但我却觉得味淡,特意让那厨家放了些胡椒粉里面调味儿。”齐安平道,“四舅父,你猜怎么招?好吃还是不好吃了?”
“安平说说。”沈长河微笑道。
“兄长莫不是好吃得,差一点儿将那鸡肉吃得都不吐骨头了,哈哈......”沈志祥打趣道。
“非也!”齐安平道,“最后,桌上人只将这笋挑吃个干干净净,竟没人吃那鸡肉了,也不知这是为何?刚好四舅父在,为我解了这疑惑!”
“安平所说这厨家将笋与鸡肉炖煮一处,通常都这么个做法。我也见过,确有吃光这笋而剩下鸡肉之事儿,说来,定是这鸡肉之味儿不及那笋,其中之理,四舅父也在琢磨。”沈长河沉思道。
“难道这食客,不知那鸡肉要贵过那笋吗?而鸡肉是主材,笋是配料啊!”老太太问道。
“哈哈,将配料吃个精光,主材却不吃了!赶明个儿,我开个这样的店家,专门就卖这一道菜,单单把那笋卖出个好价,还不显山不露水,哈哈哈....”沈志祥突来灵感大笑道。好像眼前出现一条闪着光的大道,便地是财宝,捡都捡不过来。
“哈哈哈......”众人大笑。
“棠儿,可有独特的见解?爹想听听棠儿是怎么说的!”沈长清看着沈梅棠道,眼中充满了慈爱跟自豪。
“棠儿,我知这笋之鲜美滋味儿,却不知其与何物相搭,能令其鲜美之味尽出。
尝试过其与鸡、鸭、鱼、羊烹制,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总的来说,也就是这鸡肉与同煮还好些。
虽然尝着似觉少了点什么,打不开味蕾,但始终不得法儿,烹制不出来令自己感觉到非常满意的美味佳肴!棠儿快来说说,四叔父洗耳恭听!”沈长河谦虚道。
“爹,四叔父,莫谦虚。自家人,梅棠班门弄斧了!”沈梅棠道,“鲜味儿多宜用白水煮,才能保持最初、最原始之味道。
若将这笋与数种它物同煮,必夺笋之鲜味儿。
鸡鸭鱼羊虽肉味儿鲜,若是与笋同煮,却不及猪之五花肉更甘,更适合煮炖。
笋吸其猪油之甘,自然油亮更提鲜,味道甘美。
食之时,若是见那猪五花白肉觉得腻,可将其挑出,切片或块,蘸以调料单独来吃。四叔父,可尝试琢磨加以改进。”
“妙哉!妙哉!”沈长河茅塞顿开,对沈梅棠翘起大拇指,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急忙拿起酒瓶给沈长清倒满了酒杯道,“大哥,今儿别闲我话多,我得听棠儿把话说完,还有那另一鲜味儿菌菇呢?”
“我棠儿高论!”沈长清喜道,与众人碰了一杯。
“呵呵呵......,难得你们叔侄女聊得投机,我都听得入迷了。我的好棠儿,书院吃得苦可是不少,这出口成章虽是天姿聪慧过人,却也是有缘由的......,我的好大儿,你常挂在嘴边上那句话怎说地了?娘总是记不住!”老太太喜道。
“一树繁花,冰枝不屈,冻蕊尤香,必占春魁!”沈长清道。声音深邃悠远,饱含着对沈梅棠飞得更高,飞得更远的期待。
......
“祖母、爹娘、叔父婶母过奖!”沈梅棠起身礼道。
“二妹妹,快说说那菌菇类如何个鲜法儿?”齐安平急道,“我已经猜到了,四叔父下次来时,保准是一桌笋菇的大晏哪,我都流口水,等不及了!”
“哈哈,哪是你一个人等不及了!”沈志祥幽默道,“我已经看到一大群、一大群的菌菇,各式各样,如赶集的大军一般,蜂拥而至!戴着帽子,边走边摇旗大声的呐喊,快炖了我,炖了我!”
“哈哈哈......”众人大笑。
这一会儿,沈梅娇也被逗得咯咯地笑,早就不哭了。
听着沈梅棠所说之话,有些闻所未闻,有些根本听不懂啊!偶见沈长清瞥来的严厉目光与看妹妹之时截然不同,有心再次与沈夫人撒娇,寻思了寻思生生地憋了回去,不敢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齐安平仰着脸,下巴颏翘起得多老高,那一种得意得‘六亲不认’之神态,已经没有语言形容了!两眼眯成一条线,满脸的喜悦溢于言表,思着美事儿,就好像沈梅棠立刻就嫁给他一般,美翻了天!
都说女子爱美爱面子,实则男子更爱美更爱面子,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所以,懂事的女子知道人前要给足男子面子,一些没面子的事儿,放在人后去说。
说又说回来,这女子当中,若是选择,有才有貌者,或者会以才为重,不舍也舍了那貌美者,虽有遗憾。
世间偏偏这才貌双全者最为难得,自是百里、千里难挑出一个。
若是有了这才貌双全者,哪个又不喜欢不去抢啊?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外一得到了呢,那岂不是美死!
“棠儿快说,快说说这菌菇!”沈长河急问道。
“嗯。”沈梅棠道,“我之拙见。觉这菌菇之名字,甚觉老气,就令为其取了一名:味儿伞。味儿自是味道至鲜至美,‘伞’一字,恰是其形。”
“味儿伞!”众人惊道。
“这‘味儿伞’秉承山川之气而生,无根无蒂,可谓山川草木之灵气。其有形状而无本体,而这无有本体之物体,食之与吮吸山川草木之灵气无有不同。
有书中记录,山川之灵其名菌灵。
这菌灵通体白色,可自行在山间移动,走速极快。若将其捉住食之,必得其速,走山川绝壁如履平地,更可得其清虚之灵气。
说来这菌菇类的吃法数不胜数,素吃荤吃调味者皆有,其味儿无穷,更胜这名,味儿伞。其味清香,素吃不如荤吃,皆因其清香味儿有限,而其汁水之鲜美味儿却无穷。”
“妙哉!妙哉!”沈长河嗟赞道,“好一个‘味儿伞’味其中,形若伞。恰当至极!”
且说沈长河身为特级大厨,自是对这四季之鲜味儿了解甚多。
闻得沈梅棠之言,听说的、没有听说的都有,一时间,被沈梅棠的才学震惊,惊问道:“棠儿,四叔父问你,你所说这些,甚是精华。书中不见得记录得如此简明扼要,你是怎么学来的?”
“正是。”沈梅棠道,“读书还需一个‘悟’字儿。读书更是因悟性开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非是教习之所能也!”
“娇儿,棠儿还有梅霞,天下事事皆如此,全凭着自己的悟性去参悟,去揣摩。”
沈长清意味深长道:“除了衣食父母及兄长之外,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走过的路,淌过河以及摔倒过的地方告诉你......
父母兄长总不能时时刻刻的陪伴在你们的身边,嘱咐着你们做人做事时刻要保持着低调,又得谨慎小心!
深一脚,浅一脚的全凭自己往前走,在哪儿摔倒,就咬着牙在哪儿爬起来,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有坚强,坚强不屈!
或许,人生的真谛就是在前行之中不断的摔倒爬起又不重样的重复着;又或许,长者教习你们年青人,教习百遍,不如让你们摔倒一遍,摔得疼了,就记住了!”
“谢谢爹的教诲,棠儿谨记在心。”沈梅棠道。
“嗯。”沈长清用力点头道,“我棠儿,大才!”
......
“老四啊,娘可是等着吃这‘味儿伞’之大晏,说说,哪天能吃上啊?呵呵呵......”老太太笑问道。
“娘,明晚上我虽不能来,却可以做好后给娘送来。”沈长河道,“其实我现在就想进厨房煮汤了,只是天色晚不能多吃了,哈哈......”
“好,娘明个儿等着喝这味儿伞鲜汤,呵呵!”老太太喜道。
......
晏罢,众人等送沈长河一家人至府门口处,挥手而别,看着其等登上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海深邃,星星眨眼,一阵风吹来,夏夜凉爽。
“二妹妹,我有话跟你说。”齐安平站在沈梅棠跟前儿道。
“娘,安平他跟我就话说吗?”
沈梅娇撒娇道,或多或少的将那酥酥麻麻的语气、腔调收敛了不老少,但习惯使然,哪能是一时间就改变过来的,听起来就是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