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水是真冷啊！
却比不过心疼的寒意。
心若死了，再多的景致终究是一场空，何况这漆黑的深夜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猛兽，不留一丝余地，让人闷得喘不上气来。
河水漫过了小腿，胡小蝶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站直了身体。她怔怔的看着前方，心里想的却都是胡富贵那腌臜的嘴里和湿滑的大手。
狠狠一咬牙，小姑娘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河水很快漫过了胸口，那种死亡的感觉越来越近，胡小蝶猛地回头，脑海里都是母亲护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眼泪刷刷的往下落，她挣扎着往后退了两步，却终究是站住了。
“小蝶啊，你爹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喜欢你，想要跟你亲近亲近，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小蝶啊，咱们娘俩的命都是你爹救下来的，咱们欠了人家胡家的啊，咱们娘俩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胡家的恩情。”
“那是你爹，你这孩子，就让你爹碰两下也没啥的啊。”
“好孩子，你这条命都是胡家救的，你爹那个人，他就是.......娘不是个干净的人，可你还是个大姑娘，娘想着，命都是人家救的，你让你爹摸两下也没啥，小蝶啊，咱们做人啊，要知恩图报啊！”
.......
满脑子都是自家娘那张委曲求全的脸，胡小蝶哭的险些晕死过去，几次却挣扎着站稳了。
若是能够好好的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娘，女儿不孝了！”
终究，小姑娘一咬牙，整个人向前扑倒了。
“真是犟啊！”
夜空中，一声叹息，仿佛要随着冰冷的河水而逝去。
可惜，一心求死的胡小蝶根本听不清楚。
即使是心死之人，可是生死关头，那种求生的欲念，还是让胡小蝶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挣扎。可惜，这茫茫夜色里，谁又是谁的救世主呢？
“救.......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仿佛小猫儿似的，就在李晓萱准备出手的时候，那个声音却突然没了。
李晓萱心里一紧，莫不是出事儿了？可是刚刚落水啊。刚要施救，结果就听到一声断断续续的呢喃，“活着......又能怎么样呢.......我，谁又心疼......”
李晓萱叹了口气。
这个小丫头啊！
胡小蝶也不知道自己呛了多少口水，意识已经昏昏沉沉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却有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像是一道光从天而降，劈开了她眼前的黑暗。
小姑娘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也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叹息，随即就是“你傻不傻啊，你死了，到底要便宜了谁啊？”
便宜了谁？
胡小蝶昏昏沉沉的想着，脑子嗡嗡的，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李晓萱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烛火通明的，不但二牛婶子在，春兰婶子和苏可心竟然也在，当即就是一愣。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汪汪汪......”
小奶狗崽崽先听到动静，就跑出来迎接李晓萱，那小尾巴摇晃的那叫一个浪，还拼命的想要往李晓萱身上爬。
这要是往日，李晓萱早就把崽崽抱起来了，这小奶狗可招人稀罕死了。可惜，今儿她还扛着一个人，实在是倒腾不出手来。
“小妹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们了。”李晓枫迎出来，先就低声道：“到处找不到你，大姐都生气了，你小心点儿。”这才盯着她身上的人，“这是谁啊，咋回事儿？”夜里黑乎乎的，他还没看清楚。
春兰婶子几个这会儿也迎了出来，看到李晓萱扛着一个湿乎乎的人，均是一愣。
“这是谁家孩子啊？”二牛婶子忙上手接过去，就是一愣，“胡小蝶！”她看了看李晓萱，隐隐猜测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真是去胡家了？”
当时李晓林来她这里找李晓萱，大家伙吓了一跳，她可是亲自把李晓萱送到家门口的，要说也就是提了胡小蝶的事儿，所以他们找不到李晓萱的人，也去了胡家，不过胡家那边正闹腾着呢，她还以为这孩子是走岔路了。
“嗯，二牛婶子给我说了胡小蝶帮忙的事儿，我想着趁着天还没彻底黑就去道个谢，不想就撞到这小姑娘一心求死。”因为没有外人，李晓萱就没有避讳。
“先把人放到炕上，赶紧把她的湿衣服换下来。”李晓萱因为救人，身上也湿乎乎的，李晓竹在看到妹妹穿着湿衣服的时候就去烧水了。“晓萱你也赶紧换下来湿衣服，晓林你们先出去。”
房间里，春兰婶子和二牛婶子俩人帮忙胡小蝶换下湿衣服，那边李晓竹找了自己的干净衣服。李晓萱在里屋也换下了湿衣服。她其实还好，要不是怕暴露空间，其实衣服本也不会弄湿的。
“我给她控过水了，怕她闹腾，就让她睡一会儿。”李晓萱接过自家小哥哥送来的姜汤喝了，甜甜的笑道：“谢谢小哥哥。”
李晓枫却故意板着脸，“少在这贫，你黑天出去也不说一声，把大姐和大哥吓坏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溜着眼睛，显然怕小妹挨打。
李晓竹哪里看不懂弟弟那点儿小心思，也不戳穿他，只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到底是人家姑娘家的难过之事，哪怕没有外人，李晓萱也没有多说，只是道：“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她哭着从家里跑出去，我就追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她寻死。”怕影响小姑娘的清白名声，李晓萱没提胡富贵的事儿，可对胡富贵那个人渣，李晓萱眸子里满是寒意。
“胡富贵那个人太不像话。”苏可心小姑娘愤愤不平的，“肯定是他又欺负胡小蝶了。”
“可心，别乱说话。”春兰婶子骇了一跳，忙警告闺女。小姑娘却愤愤不平的，“我才没有瞎说，本来就是，我那次还看到胡富贵......”
“傻丫头啊。”二牛婶子按住了苏可心的肩膀，“你娘不让你说，是顾忌小蝶这可怜孩子，可心啊，时候不早了，你奶还一个人在家，跟你娘回家吧，今晚我在这守着。”也是怕几个孩子不方便，隐隐的，其实她也猜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毕竟，一个屯子住着，若不是生死考验，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会想到了死。
这边刚送春兰婶子母女出门，一只满是茧子的小手就握住了炕头笸箩里的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