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知道,母亲自是舍不得女儿受委屈的。不过母亲今日做得好,咱们受了委屈就不能白白受着,大伯母做了些什么,总要明明白白摆出来。祖父和祖母都是明理之人,定然会为母亲主持公道。”徐皎握紧赵夫人的手宽慰道。
赵夫人听罢,却是苦笑了一声,抬手将徐皎腮边的乱发拨到耳后,“傻孩子,你祖父祖母自然是什么都明白。可你祖父自持身份,从不会过问内宅之事,遑论是当众训斥儿媳妇了。他至多说两句隐晦的敲打之言,至于你祖母,若换了她在意的人或事,自也会闹腾一番,可你母亲我偏偏不是.......她自来不喜我,你父亲在时,她尚且就喜欢和稀泥,如今你父亲不在了,她又哪里还会在意我们母女是不是受了委屈?”
“阿皎,如今不过是因着你身上郡主的名头,我们母女在景府日子才算好过些,可别的盼头......你还是趁早打消的好,省得日后失望。”
赵夫人苦口婆心。
徐皎目下闪动了几下,微微张着嘴,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赵夫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她应什么,说完那一句,她就转头望向了窗外,叹了一声道,“这眼看着就入冬了啊!从前你父亲在时,这个时节,总会带我去庄子上住一阵子,这些时日农闲了,庄子上的生活很是悠闲,遇上年成好的时候,可有不少新鲜的吃食。你父亲常常去田间庄头走动采风,还画了不少的画,说是所见最是生动。”赵夫人语气里满是怀念,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下一瞬,垂下眼,连头发丝儿都透出难言的黯然神伤来。
徐皎握紧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赵夫人读懂了,抬起头冲着她笑道,“母亲没事儿。母亲只是忍不住想,若你父亲还在,咱们母女必然不会受这样多的委屈。”
徐皎想着,是啊,那个她从旁人口中听来的九嶷先生,虽是一介书生,却自有其铮铮傲骨,他若还在,定会护得妻女周全。只是可惜.......
“母亲,左右这些时日也是无事,咱们不如一起去庄子上住上几日吧?”徐皎突然道。
赵夫人一时怔愣望她,“可你不是每日都还要去长公主府练习骑射吗?”
徐皎笑如星月,双眸闪着亮光,“没关系啊,我去了庄子上一样可以练习,去与长公主殿下说一声便是了,她定然也会觉得我陪伴母亲一样的重要。母亲不是说,从前父亲会带着你去庄子上采风吗?我也可以,正好,我还可以给母亲画几幅画,说起来,我还未曾给母亲画过画儿呢。还有啊,母亲说的那些庄子上新鲜的吃食,我可也是馋得很,母亲可不能藏着,到时候一定要一样一样让我尝到,好不好嘛?”徐皎扯着赵夫人的衣袖撒起了娇。
赵夫人看着她,唇角轻轻牵起,抬手替她抿着头发,笑应道,“好。”
徐皎动作很快,头一日才与赵夫人说好要去庄子上小住,第二日便是去向长公主辞行,又请准了吴老夫人应允,让人收拾准备,第三日清晨,母女二人带着一队府兵,并几个侍婢仆妇,两辆马车往城外汤泉山去了。
去的正是早前徐皎和周俏一道来学习凫水的那个温泉庄子。
赵夫人到的第一日,便指着徐皎说她是个小骗子,“我都忘了,你前一阵儿才来住过,这里你比起我可还要熟悉。哪里还用的着我给你尝什么新鲜的吃食啊?”
“哎哟!那母亲就当来陪我的好了。”徐皎挨在赵夫人身边,软声撒娇。
赵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一脸无奈。
母女二人在庄子上的日子还真是悠闲,美景看了不少,这新鲜的吃食也少不了,累了倦了,泡个温泉,别提有多美了。
徐皎一直心生向往的咸鱼生活,自然是过得有滋有味。大抵是乐极生悲,徐皎这日突然觉得脑袋发沉,躺在床上就是起不来了。
赵夫人来看她,抬手一探她的额头,道一声“好烫”,便是皱眉让人去请周大夫来。
赵夫人到哪儿,周大夫都跟着,倒也方便。
“让你昨夜不要贪凉吧,偏不听,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你还泡那么久不肯起身。在水里泡热了,起身时还非要吹凉风,这下好了,着凉了吧?难受了吧?看你往后还这么不听话。”赵夫人板着脸斥道。
徐皎从被褥里探出手来,拉住赵夫人软着语调道,“知道错了,母亲不要生气了。阿皎下回再也不敢了。”
“可记着你的话吧!一会儿好好喝药啊!”赵夫人绷不住,立时缓了语气,又不厌其烦交代了一声。
徐皎在锦被簇拥下更显娇俏乖巧的小脸轻轻一点,赵夫人见状漾开了笑。
不一会儿周大夫来了,把过脉后,果真是受了风寒。他们随身带了一些常备的药材,周大夫开了方子,便亲自去抓药来煎。
一碗熬得浓酽的汤药灌下,徐皎没一会儿就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治风寒的药多是有助眠的功效,娘子发发汗,睡醒了,这病也就好了大半了。”周大夫解释道。
“如此便让她好好睡着吧!你们俩照看好娘子。”后头的话是对红缨和负雪两人说的。
两人自是齐声应“是。”
赵夫人低头看着徐皎病中略有些嫣红,却乖巧的睡颜,双眸忽闪过一道暗光,半晌后,才收回视线走出了徐皎的卧房。
房门在身后阖上,琴娘扶着赵夫人的手,轻声唤道,“夫人?”
赵夫人却是骤然紧紧掐住她的手,咬着牙道一声,“走!”便是让琴娘扶着,脚步仓促地从徐皎门前走离。
已到了下衙的时辰,可景钦还在国子监的藏内忙着。他这个主簿的事务不多,大都与书有关,倒是让他很是喜欢。坐在这满室书香之中,好似浮躁的心也跟着安宁了不少。
可这安宁很快却被一阵匆促的脚步声给打乱了,进门来的是二水,他跑得急,一头一脸的汗,到了近前,便是急声道,“郎君,给二娘子赶车的生伯来了,说是二娘子有些不好,让郎君快些去看看。”
景钦手里握着的书卷“啪嗒”一声落了地,他骤然起身,疾步往外而去,步子带起的风卷动着那书卷刷刷翻动了两页......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