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恕赶紧松了力道,虚虚握住那只手腕,眉心揪起,轻声问道,“疼吗?”
徐皎却是一个用力将手抽了出来,赫连恕怕又弄疼她,赶忙松了手。
“疼!只是也比不上心疼!”徐皎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热衷琼瑶阿姨的台词,可是架不住合适啊!
徐皎一边说着,一边垂眼看着赫连恕,眼里隐忍许久的眼泪就是“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她的委屈和眼泪从来就是对付他的杀手锏。赫连恕心头瞬时一慌,“这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保护好自己,这才几日?你就把自己伤成了这样?”徐皎红着眼将他一瞪。
赫连恕忙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握住,力道不大,不至于弄疼她,也不容她轻易挣脱就是。“是我的不是,近来地方上有人上报说,朝中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将军需粮饷以次充好,中饱私囊。那位生了大气,责令缉事卫暗中查访,已是有些眉目了,我今日本是要带人实施抓捕,却不妨狗急跳墙,一时大意,这才受了伤。本也只是皮外伤,谁料想,这些人异常歹毒,竟是在那镖上淬了毒。好在托阿皎的福,识得龙大夫这么一位解毒高手,否则,我今日说不得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说起来,阿皎真是我的命中福星。”
赫连恕还是冷着一张面皮,即便说着这些话,也没有带出多少笑影儿,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睐着徐皎。
徐皎面上惯常的甜笑没有了,抿着嘴角将他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泪水洗涤后,显得格外的清澈明透,却好似能够洞悉一切般,让赫连恕骤然有些不自在。
他带着两分不安垂下眼时,徐皎总算动了,却是抬手将方才治伤时撩到一旁的被褥拉起来,轻轻搭在他身上,语调淡淡道,“身上带着伤呢,早些歇息吧!”
听她说话了,赫连恕悄悄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睐着她,“你呢?”
“我在这儿守着你,今夜不回去了!”徐皎半垂着眼,眼皮都没有撩上一下。
“不回去了?”赫连恕的语调微微上挑。
“我的未婚夫婿重伤至此,我留在这里照顾不是理所应当吗?母亲那头,我也会派人知会一声的,你安心!”徐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眼却让赫连恕蓦然惊悸,到嘴边的话通通都说不出了。
赫连恕趴在榻上,看着徐皎走到灯盏边,将烛火拨得暗了些,又走回方才榻边,挪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只是做这些事时,她很是静默,脸上没有挂笑,更是没有抬眼往他瞥过一眼。
赫连恕心里说不出的发慌,终究忍不住轻声道,“阿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话?你不是伤得厉害吗?闭嘴,有点儿伤者的自觉!”徐皎冷声道。
赫连恕若是还瞧不出她情绪不对那就是真傻了,他小心地伸手过去勾住她的小指,却是堪堪勾住,就被她蓦地挥开了。
徐皎终于正眼看向他,一双眼睛里好似燃着火,灼灼发亮,“我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不对你一个伤者发火,你还非要来招我,是不是?”
赫连恕眼神难得有些发软地将她看着道,“你要心里真有火,你就冲我发,别憋在心里头,憋坏了,还不是我心疼?”
徐皎胸口起伏着,望着他这样,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半晌才冷声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没有置喙的权力,可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要用苦肉计才可全身而退?”
赫连恕叹一声,没想到到底是没有瞒过她,“我并不知晓那镖上有毒。”
“若知镖上有毒,你就不凑上去了?”徐皎反问道。
赫连恕不说话了。
徐皎叹一声,“算了,是我矫情了吧?比起你的身份揭穿,受点儿小伤已经算好的了吧?我只是需要点儿时间,好好做下心理准备,是不是往后,我都要随时面对你可能受伤的这个事实。”说着这些话时,徐皎微微撇着嘴角,挂着两丝嘲弄的笑。
那明明心里难过,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赫连恕一颗心揪作一团,即便明知她可能又是在做戏,却也不能看着不管。
“阿皎!”他伸出手去拉她,下一刻,却是眉心一缩,倒抽一口冷气,哼道,“疼!”
喊疼?徐皎蓦地扭头看过去,见他皱着眉,带着两分可怜将自己看着,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是学会她的招了?装可怜啊!
可望了一眼他背上的伤处,那伤口以及伤口附近的肉可都是被生生刮去了的,到底有多疼,他方才一声未吭,可不代表不疼。徐皎想着,心口一揪时,本就对他没法硬起的心肠转瞬又软成了一汪水。
她叹了一声道,“疼的话就好好趴着,别乱动,乖乖睡一会儿。”
赫连恕倒很是听话地乖乖趴好,一只手却趁势将她的手抓住不放,“你在这儿陪着我!”
徐皎没有吭声,也没有拒绝,由着他将她的手握着。
赫连恕摩挲着她的手背,双眸中一片翳色,沉吟了半晌,再开口时,喉咙里好似塞了一团棉花,音嘶声哑,“阿皎,有很多事我都躲不开,只能去做。我没有办法向你承诺我做不到的事,因为我不想骗你。”
徐皎目下闪了两闪,“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
“心疼我,我知道!”赫连恕紧了紧掌心里的柔荑。
两人都沉默下来,很多事,很多话,彼此都清楚,不说破,反而还可粉饰太平。
好一会儿后,徐皎缓下嗓音道,“你身上有伤,别多想了,睡吧!”
赫连恕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两分,“伤口疼,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今日的赫连都督格外的黏人,倒像个小孩子了……徐皎望着他那张分明还是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心底忍笑道,还学会撒娇了。
赫连恕半点儿不知她丰富的心理活动,仍是紧拉着她的手不放,“说说你今日做了什么吧?今日不是上巳节吗?你之前说,要去玉河边踏青赏春?”
徐皎想道,何止踏青赏春啊,还很是体会了一番亘古不变的婆媳相处,还有个不省心的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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