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相互刺探
江陵城的风波暂且按下不表,汴京城中的祁慕寒这几天也过得一点都不省心。
他继续上演与公孙府加大裂隙的戏码,在朝堂上就祁晟的事情继续与公孙镜呛声。
公孙镜的名字在衣带诏中,祁玉骞不会轻易相信祁慕寒与公孙镜翻脸,所以除了朝堂上的争执,祁慕寒还需要私底下一点点“罗织”公孙镜结党营私的罪名,这些罪名要做得足够漂亮、无懈可击,祁玉骞才有可能相信。
为了将来能够让公孙镜顺理成章被他“下狱”,他要花费的功夫不少。不得不说,公孙薇让他娶商墨云这件事,某种程度上为他争取到了一部分的时间。
现在整个太子府都知道了太子要迎娶商墨云,这里面最不解的,要数粟篱与暗卫头领李曼了。
粟篱年纪还小,比较好被忽悠;李曼就不一样了,他是在会阒之战中,与公孙薇有过过硬交情的人,私下里已经追着祁慕寒问了好几天。
这一天,祁慕寒正在后殿里,章知尧刚好为他把完脉,脸上很凝重,正要发表一番对这荨刺毒的看法,转念一想,换了个话题,道:“殿下,你真的要娶商姑娘过来?”
他原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但在一路见证了祁慕寒与公孙薇之间的感情以后,他都忍不住要磕这对cp了,怎么也难以相信祁慕寒会再纳妾,难道真是因为太子妃不能再生育?
祁慕寒扫了他一眼,粉碎了他的cp梦,“自然是真的。”
章知尧:“那太子妃......?”
祁慕寒摆摆手,叹息道:“本宫兴许都活不了多久了吧?想留个子嗣在世间,爱卿难道不能理解?”
章知尧:“......”
章知尧是个传统的人,一下子答不上来,代入般地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脑海里却浮现了一张玉妩颜的脸庞,他琢磨了一下,认为如果自己娶的是玉妩颜,他是很知足的,断不会再娶一门妾。
然而这个念头又把他吓了一大跳,差点要狠刮自己一个耳光,赶紧收拾了药箱,仓皇落跑了。
祁慕寒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对着诺大的殿中,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出来吧。”
黑影一闪,李曼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对祁慕寒行了个礼,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地问:“殿下发现我了?”
祁慕寒手撑着桌子,歪着脑袋看他:“明知故问。你都缠了我好几天了,告诉了你,你又不信;想尽办法偷听我与别人的谈话,我说对了没有?”
李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是想知道殿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祁慕寒干脆地道。
李曼想了想,道:“哦,是这样。那齐公子从江陵那边传来的消息,殿下想必也不想听了?”
“胡闹!”祁慕寒叱道,“太子妃怎么样了?”
李曼嘻嘻一笑,将最近齐凌指挥暗卫探听到公孙薇与祁玉骞的消息,告诉了祁慕寒。祁慕寒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想起李曼也没有搭腔,便望向他。
李曼不知道在那里笑了多久,“殿下果然是很在意太子妃的。子嗣什么的,果然只是撒谎吧。”
祁慕寒:......
“猜测我的想法,是你该做的事?”祁慕寒瞪了他一眼。
李曼憨厚地道:“猜测不了殿下的想法,没法跟着殿下做事。”
祁慕寒被噎了一下,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曼跟了他太多年,居然学会了用他的逻辑打败了他。
他咳了一声,与李曼商讨正事:“祁玉骞现在在江陵,那榆阳城现在什么情况?”
李曼却继续一根筋地道:“所以殿下是真的在乎太子妃的。”
祁慕寒无奈,知道如果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只好模糊地吐了四个字:“权宜之计。”
李曼一锤手心,道:“我就知道,没有殿下的同意,太子妃是不可能——”
“够了够了。”祁慕寒知道瞒不过李曼,但唯恐他越说越多,便果断切了正题,“榆阳城最近什么情况?”
李曼这时才将祁玉骞最近杀了他们一个眼线的消息说了。
“二殿下恐怕知道你在怀疑他了。”李曼总结道。
祁慕寒微微一笑:“无妨。”
对方既然是个看过剧本的人,就让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腹黑多疑的皇子吧。一个腹黑多疑的皇子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李曼想了想,担忧道:“如果他知道殿下你已经怀疑他了,他难道不会也怀疑太子妃是你有意派去接近他的?”
“不会。他的逻辑逃不过这几种可能。”祁慕寒道,“第一种,如果我腹黑且不爱薇儿,薇儿根本不会帮我去接近他;第二种,如果我真心爱薇儿,不会舍得让她去接近他。”
李曼仔细咂摸了一下,有点似懂非懂地问:“那如果你故意利用太子妃对你的爱,派她去接近他呢?”
“那就正好是他挑拨我与薇儿的好机会。”祁慕寒说,“祁玉骞知道我不会那么傻的。”
善于揣摩上司心意的李曼仔细琢磨了一下,总结道:“所以祁玉骞那里,是很难怀疑太子妃其实是有意接近他的?”
祁慕寒颔了颔首。
这也是他当初同意让公孙薇去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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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夜与缮王祁玉骞相约游市集,已经过去两天,公孙薇还是将自己锁在房门里面,足不出户。
她现在的状态是:刚刚得知了祁慕寒要另娶“新人”,而被“伤透心”的旧人。反正祁玉骞知道她已经知晓了祁慕寒要娶商墨云的消息了,那她表现得伤心欲绝、将自己反锁在房门里,谁也不会怀疑。
但其实私底下她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几乎两日两夜没有阖上眼。
回想起那一晚——
祁玉骞一句:“其实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差点没把她震得晕了过去。
她当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迅速分析出了两种可能性:要么祁玉骞早已猜出她知道了祁慕寒娶亲的消息;要么祁玉骞早已知道了他与祁慕寒的计划。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极其可怕,如果她给错了反应,就将直接毁了她与祁慕寒的所有计划,她还很有可能会沦为一枚人质,成为对方威胁祁慕寒的软肋。
冷静下来,她心中在想。
从今夜祁玉骞带她到茶馆、将祁慕寒娶亲的事情透露给她这件事来看,更多的不像是在试探,倒像是有意要将这事透露给她,并观察她的反应。
假设他已经知道了祁慕寒与她的计划,那何必还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她作为人质,岂不更便捷省事?
这两种可能性一被推翻,公孙薇犹如溺水之人,终于得以浮上水面呼吸一口气。
于是表面上仍装作楚楚可怜地凝视祁玉骞,试图从他眼神中找出更多信息点。
然而祁玉骞还是那副姿态,温和如玉,耐心地等着她的应答。
公孙薇的脑子本就不是这块料,快速运转之下,几乎都要当机了,脑中闪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其中一个画面是今夜刚刚看过的皮影戏。
当时祁玉骞感慨地道:“汉武帝不知道多年以后,我们正在看他的戏。”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闪电,顿时在她当机的脑海中闪出一片亮光!
对方是个现代人!与她一样看过《弃妃之春宵苦短》这剧本。
但如果,自己穿进《弃妃》这剧本的事情,被记在了另外一本书中,然后被更高层的人看到了呢?
就像汉武帝让李少翁演出李夫人的皮影戏——这一出轶事又被表演在了她与祁玉骞的面前一样。
戏中有戏、人外有人。
如果祁玉骞处在更高层,看到了她穿进剧本,那毫无疑问就会知道她一早就从剧本里得知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才会问出: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这个猜测叫她感觉到荒唐,却又并非无迹可寻。
自己既然能从剧本穿回来,对方当然也可能从另外一本更大的剧本里穿进来。
她现下无法确认自己这个猜测是否完全准确,但她必须要对祁玉骞的问题做出反应了。
她手心全是汗——如果换成是祁慕寒的话,他会如何应答?
来不及更多思考了,她下意识地、试探般反问了一句:“我应该要知道吗?”
祁玉骞愣了一下。
公孙薇注视着他——现在她将皮球踢过去了,如果对方是处在比她更高一层的人,那这个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如果对方与她同一层,那么这个答案就不一定了。
但不管对方处在哪一层,他都不会轻易将这个信息透露出来。所以他犹豫了。
公孙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个反问句居然直接戳中了他的中心,使他愣了片刻。
这个反应,使公孙薇得出了两个很有可能的结论:对方是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并且很有可能知道自己已经看过了这剧本。
牢牢把握这两点以后,公孙薇有了点底气,刚刚“楚楚可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现在他们都知道对方的一些信息,算是在相互刺探情况,谁也没有真正落于下风。
祁玉骞一愣以后,很快地笑了一下:“薇儿真是幽默风趣。”
公孙薇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
你小子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