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着急,可便是汗流浃背,她也只能一动不动。
韩映秋盯着金嬷嬷,眼中满是失望:“金嬷嬷可知道,韩映秋是怎么死的?”
是的,她未曾告诉过任何人,韩映秋已经死了。
她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才让苏月遥有机会,能占据这身体。
金嬷嬷的眼中不解:“不可能!”
姑娘为什么要死?她是这天底下,最温柔,最幸福的姑娘啊!
韩映秋仿佛知道金嬷嬷要说什么一般,冷笑一声:“嬷嬷是不是觉得,韩映秋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是,她的生活的确不错。父亲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家中姨娘们对她也是恭敬又惧怕。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护着,下头有庶出的妹妹们巴结着她,自然了,还有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周玉和,一心一意地对她,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金嬷嬷的眼中也生出了迷茫。
韩映秋的眼神,却忽而就凌厉了起来:“可若有一天,她发现,这些都是假的,你猜她会如何?”
金嬷嬷的眼中带着震动。
而属于韩映秋原主的记忆,也在脑海里慢慢复苏:“有一天,她发现她的手不能绣花,是姨娘们联合起来将她害成了这般。有一天,她发现她的哥哥在外头欠下了巨额的债务,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也是那一天,她发现她一直都真心相待的妹妹,竟然只将她当做踏板和工具,还和她最心爱的青梅竹马的男人在一起苟且!”
韩映秋从小到大都是众人捧在手心里头的,一夕之间才发现,所有的都是假象!
要她如何接受?
于是她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苏月遥占据了她的身体。
韩映秋从前的记忆,在苏月遥的脑海里并不完全。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些。
只不过如今好似她和这身体已经开始渐渐融合,方才知晓了韩映秋的从前。
看着金嬷嬷流了眼泪,她知道,金嬷嬷到底还是心疼韩映秋的。
于是她只轻叹一声:“金嬷嬷,我本想放你一马。但你不该将事情告诉周玉和。如今有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金嬷嬷盯着韩映秋,不发一言。
韩映秋道:“第一,我将你送还给人牙子那里。往后咱们二人之间也没有了什么关系,你要怎么过活,全凭你的本事。”
显然,这条路不是金嬷嬷想走:“那么第二条路呢?”
韩映秋冷笑:“你将你送去下头的庄子上,你可自行想想清楚。或许日后,我还有能用得上你的地方。”
第二条路,显然是韩映秋在给金嬷嬷机会。
金嬷嬷踟蹰片刻,内心里为了韩映秋愿意做一切的心思,终究压过了其他:“我选第二条。”
韩映秋点头,而后打开了房门,将事情交代给了翠翠。
从此,金嬷嬷便在洛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
跪灵三日之后,再吊唁两日,而后就到了洛容的出殡之日。
洛家此次行事低调,出殡之日也没有大肆宣扬,连请阴阳先生,都是悄无声息择了出殡吉日,不曾大肆摆设超度法事。
洛亭阳自洛容去世之后,便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出殡这一日更是显得有些颓靡。
韩映秋跟在洛亭阳的身边,心里也是难受。
想着出殡之后,他总算能歇一歇。
却是万没想到,他们出殡的队伍天不亮就从洛家出发,却竟是被人堵在了城郊的小路之上!
队伍停下的时候,在队伍正中的韩映秋和洛亭阳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前头有小厮前来报信:“二爷,三少爷,周家的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周玉和?
在别人的出殡礼上闹事,他还真够能恶心人的。
洛则即刻就皱了眉要上前,却被洛亭阳一把拉住:“父亲,我去就好。”
洛则却心疼洛亭阳:“这些日子你辛劳许多,只怕不好应付他。”
但洛亭阳坚持,韩映秋也帮着洛亭阳说话:“父亲,让我们去就好。您是长辈,周玉和是晚辈,不该您出面给他这脸面才是。”
这话才算是劝服了洛则,让洛则点了点头不忘嘱咐:“日子特别,莫要惊扰你大伯亡灵才好。”
洛亭阳点头,韩映秋也跟着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果然瞧见了周玉和带着韩英秀和十几个家丁,正拦在前方。
洛亭阳还算是客气,上前对周玉和道:“今日家中大伯出殡,还请你不要乱来。逝者为上,留人退路,便是留己退路。”
然而周玉和是看都没有看洛亭阳一眼,反而是看向了站在洛亭阳身侧的韩映秋:“秋儿你看到了吗?本是你的大喜之日,如今却变成了大丧之日!这等无情无义的洛家,你还心甘情愿地跟着?”
所有人都看向了韩映秋。
韩映秋知道,这些日子就算是在洛家,下人之间也对这件事总是指指点点颇有闲话。
正好借此机会,她也表明自己的想法:“大伯逝世,为晚辈者,自当尽一份孝心。我朝孝仁义为先,若我只顾自己儿女私情,岂不是太狼心狗肺?”
人人都听得出,她是在变相骂周玉和。
“好!”
周玉和冷了脸:“我今日来,也是为了洛容的事情。”
他直呼洛容姓名,从袖子里取了一封借条让小厮递给了洛亭阳:“这是三月之前,洛容在我这里签下的借条。八千两纹银,允诺三月之内归还。如今我却是半个子儿都没见着,洛容既然已死,你们洛家也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韩映秋凑上前,果真看到那借条之上是洛容的笔迹。
借条最末,还有他的印鉴和画押,瞧着不像是作假。
但洛亭阳回头看了看洛则和洛庭文,只瞧着他们都是满目诧异,谁也不知道洛容是站在什么时候问周玉和借了这八千两!
显然,周玉和是拿准了洛家不知道,冷笑之间,眼中全是不屑:“你们洛家不是一向都自诩团结吗?怎么,大房欠了我周家八千两,你们竟是半点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