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宴,本不该提起这种事来的,但王嫱觉得奇怪的是,太后今天好像有意提起此事,甚至说得直白点,是有意在为难皇后。
太后凌冽地眼光扫了皇后一眼,看着皇后心猛地一沉,可太后没有明说,她这个时候若是站出来为自己辩白,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只能当作没听到。
“请母后放心,朕已命光禄卿周堪彻查此事,内宫之中,朕也会让皇后好好调查。”
皇帝既然提到了自己,皇后自然不能再装没听到,只好应道:“是,皇上,臣妾必当竭尽所能早日查到真凶。已经安排了人将内宫所有太监宫女全部彻查一遍,包括他们的身世来历,以前出事前后是否有何反常。”
太后这才点了头道:“是要抓紧时间,这样的恶人就在皇宫,就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还能让人安睡!”
汉元帝点了点头,此时周堪不在,他就看向了皇后。
“母后,皇上,今日是除旧迎新的一年,臣妾想平都这孩子吉人天相,此事必然会大白于天下的。”
众人按下不再提此事,平都坐下深深地看了眼皇后,又朝王嫱看过来,王嫱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
说上话的那两次,二人也在回忆当日发生此事的前后点滴,只是单凭两个小姑娘的力量,实在难于有实质性的进展。
殿堂内歌舞升平,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 只是人人各怀心思。
殿内暖洋洋的,有美酒,有佳肴,有歌舞可欣赏。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定陶恭王爷刘康此刻却在营地里巡逻,一身银色的盔甲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英气风发,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身后跟着随从小伍、修羽。
虽然今日过年,但该赶的路却是一寸也没耽搁,营地的安全也是一刻未松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越是这个的时候,越是要提高警惕。
“王爷,今日就让未将去巡逻吧,王爷您好好休息。”随行副将隋博阳说道。
“不必了,隋将军这几日也辛苦了,今日本王要亲自巡逻,你与众将士们一起吃饭喝酒便行。”
隋博阳知晓他们的这位王爷做事严谨,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他只得服从。
一路过去,围着火堆的众士兵纷纷起身向他行礼,而刘康则是微微点头道:“不必多礼,今日过年,大家尽管吃好喝好。”
站在瞭望台往远处的四周望去,安静的夜沉黑如墨,他们今日特意选择了这处空旷之地,目的也是为了能有更宽阔的视眼。
夜已深了,宫宴应该已经结束了,抬头望天,今日的天气格外好。一轮明月挂于天空,想起那个女子,长安的月亮也是这么圆的吧,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已经入睡了,还是像他一样仰望着天空看着这轮明月呢。
想着想着,刘康的嘴角就不经意地往上扬起。
“姐姐,你站在院子里做什么?你都看了半个时辰的月亮了,快来吃年夜饭了,今天太后开恩,赏赐了不少吃食呢,还有皇上赏给姐姐的许多美食、锦缎和黄金,快进屋来看看。”
王嫱笑着转身道:“来啦!”
走到屋中,一份烧鹅,一盘羊肉,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桌上还放着皇上赏的百镒金子和两匹上好的锦缎以及各式糕点。
王嫱看着整整齐齐码着的百镒金子,心中百感交急,想当初为了跳单少付那几镒金子,发生了那么多事。驿馆的驿卒无缘无故死了,驿丞畏罪自杀了,夏莺疯了,张嬷嬷的手断了,又在清河郡发生了许多事,而她们也晚了两个多月入宫从而由家人子成了这若大皇宫三千宫女中的一员。
倘若当时她们的身上有这百镒金子的话,事情会是怎么样的一幅情景已是不得而知了。
王嫱分了一半的赏赐给芷蓝,芷蓝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王嫱似是生气道:“你若是再坚持不收,我可是真要生气了。”
“好姐姐,我知晓你的心就可以了,况且这是皇上赏给你的,我又怎么能拿呢。”
“既然是皇上赏的,那便是我的了,如何花自然由我支配。况且当日人人心中紧张着平都公主,可你还想着我,我已很是感激。还有那次我着了风寒,若不是你,我也早就没命了。我们姐妹二人不是说过要有福有享,有难共度的吗,怎么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哎呀姐姐,这也是王爷吩咐我做的,你若是要谢,得谢王爷才是。”
王嫱把东西硬塞到芷蓝手中道:“王爷府中这样的东西不知有多少呢,他才看不上呢,还不如我们俩分了。”
芷蓝还在坚持,王嫱索性把东西直接搬到了她屋里。
那么多金子,她会忍不住去想在南阳郡发生那些事,倒不如让它们用在该用的地方。
“姐姐,今天晚上可不许睡,今天我们要一起守岁,这样来年才能如今年一样顺顺利利的。”芷蓝拉着她,拿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又将菜和酒罢于桌上,二人盘腿相对而坐。
今年顺利吗?她一个两千多年后的灵魂来到了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能说顺利呢,她的嘴角有一丝苦笑,芷蓝却未曾发现。
但愿来年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只要这,也就够了。
“你怎么不去看热闹?”王嫱笑着从芷蓝手中接过酒杯,新年守岁再喝上几杯小酒倒是不错的主意。
“我和姐姐一样,嫌那些鞭炮声太吵了,而且比起在那边伺候人,不如在这里和姐姐吃酒赏月来得自在。”
王嫱笑道:“刚还说我看了半个时辰月亮呢,怎么自己这会儿也要赏月了?”
芷蓝笑着倒了杯酒给王嫱:“妹妹我赏月呢是真的纯粹为了赏月,却不知道姐姐是在赏月呢,还是在想什么呢?”
王嫱接过杯子一仰头把一杯酒灌入肚中,想什么?
想他,也想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去年这个时候,她难得的没有在警局值夜,而是窝在妈妈怀里一家三口一起看春晚的,今年却只剩她了,爸爸妈妈也只剩他们二人了。
当时她还觉得年年春晚要看,年看都是无聊透顶,可如今,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呀,姐姐,哪有你这般喝酒的,就不怕把自己灌醉了!”芷蓝从她手中接过空空的杯子,这次没有倒满,只倒了半杯,“你这样,是要把自己灌醉吗?”
王嫱望了眼透过窗户的明月:“想爹娘了。”
一时二人均沉默下来,默默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