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两位长辈在正房门前站定,南宫翎拉着安馨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俯身便拜:“孙女拜见祖父祖母。”
安修和樊夫人人老成精,闻言也不惊讶,两人对视一眼,只管连声叫道:“起来,快起来。”
南宫翎先扶着安馨站起来,自己跪在地上再磕了一个头,“晚辈南宫翎心悦安师妹,跟安师妹私自定下了终生,还望长辈成全。”
私定终生?
可不是嘛,他私自定下了她的终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
安馨心思急转,每一个念头都比默认更麻烦。她无奈地垂下眼帘低声咕哝道:“不是说好了,结丹之后再说吗?”
结丹?
樊夫人迷糊了,安修的眼光却亮了起来,他哈哈笑了起来:“起来吧,结丹之后再说婚事也好。”
南宫翎顺势站起身来,“对内对外自然不能一样,终生大事不能对长辈隐瞒了。从今往后,祖父祖母有事尽管差遣我,我跟安馨一起尽孝了。”
他这话说得樊夫人满意极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这就带你去晴岚院,给你伯父解毒去。”
樊夫人伸手拉住南宫翎的胳膊,忧心忡忡地叹息道:“这毒一时半刻不解,我都坐立不安了。”
“走走走,你跟我走。”
南宫翎顺势搀扶住樊夫人,大包大揽地安慰道:“包在我身上了。”
“祖母,你不知道啊,安馨也着急得很,催着我赶紧回来,我怎么安慰她都不顶事。”
“祖母要是再晚说一句半句的,安馨只怕就要拿眼睛瞪我了。”
他回过头来看向安馨,随即向前惊跳起半步,装作害怕地笑道:“祖母,我们赶紧走。安馨瞪我了,她是嫌弃我话多,走得慢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后悔还来得及吗?把这么个戏精引进门来,专门给自己添堵吗?
幸亏安修走在她旁边低声问道:“你们进宫去了?”
这是大事。
安馨转过头来,不再理会南宫翎的插科打诨,用传音入密把进宫讨要说法,和遇见秋卓尔的事情一并说了。
她生怕秋卓尔来府中挑事,又把茅雨晴的事情说了一遍。没等她说完如何遇见福王,不得不出手救下福王,晴岚院到了。
一行人鱼贯而入。
安国公坐在正房门口的廊檐上,身体暴露在初秋依然炙热的阳光下,面孔却藏在廊檐的阴影中。
若是林姑姑还在,定然会惊讶,除了身下的不是摇椅,安国公看上去和平安候被杀之前,至少有五分相似。
安国公显然是等着盛暄帝派人来杀了他。虽然有了先前南宫翎和安馨怼上勇毅侯那一幕,可他知晓,盛暄帝不会放过他。
南宫翎和安馨两人势单力薄,未必能够力挽狂澜救下安国公府众人。
他也听见了天鹰宗弟子的呼喊声,可他出来晚了,一没有看见三个疫病病人的异状,二对修成神仙不抱希望,骤然听见呼喊声,还以为是天鹰宗弟子虚张声势。
安志坚神情平静,看上去还不错,除了脸色蜡黄,精神不济之外,和寻常人无异。
安馨一眼就看出了不妥。
安国公中的毒,只怕跟福王中的一样。
也就是说,林姑姑还想要一箭双雕,既要了安国公府满府人的性命,还想要拿到福王的解药?!
想的可真美。
难怪要走火入魔,死于非命了。
南宫翎和安馨先跟安国公见了礼,安修止住安志坚站起来的动作,“先让南宫翎给你诊病。”
南宫翎也不见外,一边伸手给安志坚把脉,一边低声吩咐安志坚的小厮:“把毒针拿给我看看。”
等他看过了牛毛细针,抬眼对着安馨轻声笑道:“果然是一样的。”
樊夫人才不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只管急声问道:“可还有救?”
“祖母放心,自然能救。”南宫翎转头扫向三位长辈,“伯父跟福王中的毒一样,依晚辈的意思,我先调制解药,等福王回来之后,伯父再伺机服药便是。”
“不妥。”安修赶紧给南宫翎递了一个眼色,“你若是能制成解药,理当先给福王解毒......”
他话音未落,南宫翎对着安馨伸出了手。
安馨无奈地摊开手掌,左手掌中是一枚隔音阵牌。
南宫翎了然地笑了:“祖父不必担心,安馨早有防备,有这个隔音阵法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樊夫人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小辈们手段高强又早有默契,倒真是金童玉女金玉良缘了。
南宫翎首先坦白道:“林姑姑死得蹊跷。”
“不算蹊跷。”坐在躺椅上的安志坚沉声开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杀人灭口。”
樊夫人急声道:“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安志坚的神情中出现一抹狰狞,“皇上用密旨,下令林姑姑杀了平安候。再让林姑姑下毒暗算我,等我们都死了,秘密全都掩盖了,全都干净了。”
“好一个孤家寡人!”
糟了。
安馨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起来:“失道寡助!盛暄帝不仁,我们也可以不义。”
“反正他家的皇位也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也不是没人从他家手中抢走地盘,自立为皇......”
“停!”安修赶紧叫停。
安修的眼中闪过一抹追忆,对着安志坚沉声说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们两个小的,没有经历过战乱,不知其中的凶险。你是从刀山血海杀出来的人,很应该明白,烽火连天,民不聊生,不是说着玩的事情。”
安修定睛看向安志坚,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我宁肯自己受委屈,也不肯掀起战乱,让申国再乱一回。”
“况且,”安修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治国理政和行军打仗不同,皇上家事上一塌糊涂,政事上不过不失,远没到民怨沸腾的地步。”
“单论家事......”他的眼光定定地锁住安志坚,“还有一件喜事没跟你说,他们两个小的,私自定下了终生。大丫头想要等结丹之后再议婚事,我倒觉得,家里头先定下来不是坏事。”
南宫翎喜出望外,“多谢祖父成全。”
安志坚愕然了。
他们再说什么?他们再说保住性命造反的事情,从皇上的家事跳到他的家事,他能够理解,跳到南宫翎和安馨的亲事......
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