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颖很确定,罗志致和秋敏学或许识货,南宫翎有甘兴那样的师父,又一心向武,定然不曾在这样的事情上留过心。
上官耀这份苦心,若是想要显摆给南宫翎看,只怕是给瞎子抛媚眼,真正是白瞎了。
不过,恰恰是这份白瞎了,方才是上官耀的苦心也说不定。
他生生在罗志致、秋敏学甚至是她的面前打了南宫翎的脸,而南宫翎还毫无所觉,自然会让其他人看轻南宫翎三分。
他这一顿膳,难免会让有心人心生叹息,就算南宫翎武功再高,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白颖正是这样的有心人!
她准确地读出了上官耀可能有的心思,才愈发地对上官耀不喜!
上官耀这番举动的言下之意,莫非是只有他天行峰,才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其他人都如同草芥,形如草莽,根本不值一提?
天行峰的样样供奉可是他们这些草芥、草莽供给!
他们守着的不过是三千年前祖宗定下的规矩,这个规矩若不是他们这些草芥草莽还愿意守着,单凭他们天行峰,连这些规矩都维护不了,哪里还有炫耀的本钱!
真当她是没见世面的土包子?
别的不说,单是他爹麾下的炼符堂,堂中精锐一出,踏平他天行峰的嫡支嫡系易如反掌,看他还如何得意洋洋地出来显摆!
上官耀一边举着灯笼,引着白颖向索道走去,一般浅浅地笑道:“不敢让白师妹太过操劳!”
“我不过是见白师妹喜欢今晚用膳的瓷器,趁机等在这里,想要多问一句,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白颖眼中的笑意深浓起来,天行峰真是财大气粗,开口便是送她一套冠洲瓷器。她笑吟吟地拒绝道:“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等我成就了先天,拿到了储物袋,能好生收住这等瓷器了,再找上官师兄讨要,上官师兄不会不记得送我了吧。”
“怎么会?”上官耀脸上的笑容惬意起来:“我就算再愚钝,这点记性还是有的!白师妹什么时候想要了,只管开口便是。”
白颖眼中的笑意冷了冷,他若真是有意送她,哪里会等她开口!
这是既想要人情,又舍不得送礼,真正是口花花毫无诚意。
眼见索道遥遥在望,上官耀停住脚步,“白师妹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白颖答应一声,不再多话,她提气飞纵,片刻之后便到了灯火通明的索道班房。用眼角余光看过去,上官耀的灯笼还在不远处亮着。
白颖的眼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深浓起来,她举步走进了索道班房。
上官耀等着白颖乘坐的藤箱走远了,方才转身往回走。白颖是炼符堂堂主白鼎耀唯一的女儿,年纪不大,却滑不留手。
也是,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怎么会看得上日薄西山的天行峰嫡支嫡系!
就算他手中有再多的冠洲瓷器又如何?没准他们看过了这等物件,心中所想的是定要做出更好更合心意的瓷器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行峰的道,要怎么才能跟他们的道,合拢得起来?让他们都高看他一眼?
天启洞中,南宫翎给了罗志致贰号洞口的阵盘,给了秋敏学伍号洞口的阵盘。
三人分属三大派,天鹰宗之变就在昨夜,尘埃未定之前都没有秉烛夜谈的兴致。于是,大家都默契地都进了洞中闭关去了。
南宫翎进了叁号洞府。
他看明白了上官耀用意,不就是上门来打脸,暗示他不过是一介穷酸小子,日后最好什么都不要和他争?
这些身外之物,他跟他争什么争?他要跟上官耀争的是修炼资源,争的是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两位阁老带他去找上官铎,不过是多费几句唇舌,便让上官铎交了底,到底是要拳头硬,说话才硬气!
话说回来,安馨若是喜欢这些,倒不妨替她多留心一点。
那陶罐中的血,于安馨有大用,天云阁也有傀儡,倒要想法子替她多弄点傍身。
在沉浸入修炼之前,南宫翎没有多想安馨生气的事情。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生气,他都会找到源头,消除根源,让她开心便是。
他跟她是盟友,看在她孤身一人,前来相救他和师父的份上,安馨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这个没二话可说!
夜色笼罩天鹰宗,天启洞中的平静并没有延续到其他峰头。
长老堂长老们居住的天逸峰中,被乌启光下令全部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的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人居住的院落里,正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
阴家和温家的院落中,哭声和反抗声稍微小些。
他们原本就是依仗着四公子阴子清和七公子温玉,两个未能成成就先天的公子,名不正言不顺地挤进了天逸峰。
此刻,对着前来废除他们武功,清查他们的物件,驱除他们出山的长老堂长老宫灏,阴家人也只敢放声大哭,跪地求饶。
偶尔有一两个自恃武功不弱,奋起反抗的,也不敢联起手来。生怕真要是惹恼了板着脸的宫灏,一出手,就会让阴家人全都送命。
温家的院子里的哭声更是低微。
温玉昨日离家前,暗中有过交代,若是事有不协,不许反抗,先保住性命,等他回来再做道理。
邢家、巫家和梅家的院子里可就不同了。
他们三家刚刚才经历了三个公子成就先天,扬眉吐气的好日子,都还憧憬这自己家的公子能够夺得宗主之位。
家族中又都有早有人成就先天,见惯了长老堂的长老往来家中走动,忽然之间就成为阶下囚,被人拘禁。
除了自觉成王败寇,被人欺负冤枉之外!竟然还有人想要在废除武功之前,想要做最后一搏。
奉命来驱除他们出山的长老堂长老们,少不得要施用霹雳手段,将重重乱象镇压下来。
经过了一日的纷乱,众人逐渐清理到了后院。
邢家内院正房的偏厅里,祁倩端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抱住一儿一女,冷眼看着大堂伯邢耀炜的太太,跟几个会武功的侍女低声商议。
她们想要趁着晚膳的时机,将邢风和芮姨娘生下的九个月的幼子,赶紧偷龙换凤送出去。
没有人理睬他们母子三人,她祁家人的身份,若是对邢家人没有了好处,他们恨不得让他们母子去死!
她爹当初是怎样瞎了眼,替她挑了这么一个夫婿,挑了这么一个家族,还妄想扶持邢风登上宗主宝座,让邢风能听命于他,受他摆布!
她爹真该来看看邢家人此刻的嘴脸,他就不会异想天开,苦心设下这么一个局,想要跟邢家人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