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中洲,徽州可以算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因为在中洲之中,只有徽州与中洲的圣城一样,不论是怎样的修士,都不可御空飞行,也不可随意滋事斗殴,凡违反此令者,皆可格杀勿论,所以,徽州比起其他州来说,也要更为和平,无数的修士,凡人,甚至是妖族,都喜欢来徽州做客,安家,这也间接导致了此方天地灵气的极度匮乏,因此,徽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极境修士了,好在徽州人的生活却愈发的繁荣,哪怕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亦能在徽州拥有一席之地,例如,天下一家的张大老板,以凡人之躯,同样可以与各路修士平起平坐。
离天下一家客栈不过五十里,耸立着一座三十丈之高的城墙,城门二十五丈处上书三个大字,“金徽州。”
钢铁打造的城门外是宽十丈有余的护城河,碧绿湍急,深不见底,河道中流淌的弱水,毒性极强,鸟不得过,鹅毛不浮,而河上的唯一供人的吊桥在由锁链放下的那一刻,发出沉闷的巨响,显得甚是厚重。
徽州南城下。
不过半个时辰,已聚集了数以千计的来人,随着深夜的来临,更是不断有人前来,只为了今夜子时即将在城内举行的盛大宴会。其实在去年开春时分,城主大人已广发英雄贴,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甚至连同妖族在内,均可前来,只为了下个月的城主之位拍卖事宜。
每三年一次的徽州城主拍卖,可谓是徽州城最为盛大也是最为隆重的大事,堪称整个中洲为数不多的大事之一。
徽州城主之位原本是世袭罔替制,所以老城主在百年前不幸陨落后,便由老城主的大公子来继承,而这位年轻有为的徽州城第一公子却在坐上城主之位的十年后,作出了这项在整个大陆也从未出现过的决定,将城主之位以三年为期,进行无差别拍卖,也就是说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身份,凡龙族中洲人氏,只要出的价钱“独树一帜”,便可以拔得头筹。
立于南城之上的中年男人,面容俊郎,身形十分挺拔,夜色渐深,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袍,手里的折扇轻轻摇动,饶有兴致的看着脚下如同蚂蚁般的人群,对一旁的守城人吩咐道:“吴桥,去看看长生殿有没有人前来,记住,若是来人是长生殿的话,一定要收他们两块灵玉,如果有人抗据,哪怕是言语……”
说到这里,男人收起折扇,作出抹脖的动作,呵呵笑道:“那就格杀勿论。”
他很不喜欢长生殿四处宣讲的道理。
被唤作吴桥的汉子作为南城的中军,只懂得服从命令,所以当然不会问男人缘由,吴桥面无表情的拱手应道:“是,凌副城主。”
男人姓凌名云,是当年老城主所收养的四个义子之一,对于城主拍卖一事,凌云始终觉得并无不妥,犹记得城主凌苍穹作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很多人无法理解,因而都持反对态度,但仅仅三天时间,提议已成决议,其中,四大副城主“风,云,雷,雨,”功不可没,四人都是老城主收养的义子义女,感情颇深,不过直到现在,他们对老城主意外陨落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因为他们不愿相信凌苍穹的一面之词,可他们也明白,老城主当初给他们赐名“风云雷雨的时候,便是告诉他们要以天为首,而苍穹,即是天!
此刻,几百人在城下只为等那个叫张大老板的男人出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掏一块灵玉出来,即便他们可能在天下一家的花费也都远不止一块灵玉,但精打细算也是修士的一门必修课程之一,要知道,若没有机缘的情况下,要成为逆天而行的修士,消耗无疑是巨大的,灵气的日渐稀薄,灵玉的过度开采,就连仅每三十三年就要经历一次的雷劫,便需要各种丹药,阵法所需要的天材地宝,亦或者是用来抵挡雷劫的法宝,这些东西的价值更是匪夷所思,对于很多人,尤其是一些独行侠,几乎很难支撑自己的修炼生涯,哪怕对一些宗门而言,它们也必须要有自己的收入来源,因为修炼的消耗实在太大,所以他们也不得不找寻附近的商人或者家族以庇护作为谈判条件,当然,也有一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不需要主动去自降身价谈合作,只需要别人主动上门即可,但这样的大宗门,中洲大地两只手便数得过来,于是,在这样苛刻的修炼条件下,很多修士不得不去一些处处危险却又处处有惊喜的地方,比如,远古修士的战场遗迹或者一些修士陨落后的埋骨之地。
由此可见,一个修士若只会一味的苦修,是不会有多大的机会去堪临大道的,故而一块灵玉在现如今的时代也显得愈发珍贵。
月已渐圆,月半已至。
城下人头攒动,但大多数的人却选择止步不前,在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别人缴纳一块灵玉或者两块灵玉后踏入城内,愈发的焦急难耐,时不时的便要回头看有没有一辆纯金的马车缓缓驶来。
纯金打造的马车正是张大老板的标志,子时将至,这辆在月光下金灿灿的马车姗姗来迟,还未进城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八匹颜色不一的骏马前后交错,并为两排,缓步而来。
人群之中迅速腾出一条宽阔的道路,目送着马车缓缓走到桥头。
年轻的车夫熟练的掀开车帘,下车的却不是张大老板,而是风姿绰约的老板娘阿雪。
老板娘缓缓而行,于桥头停下脚步,转身面朝众人,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朗声道:“怎么还有不是我天下一家的客人呦,咱们可先说好了,是我的客人,现在请绕过我尽管进城,你们的入城费,我天下一家出,若不是我的客人,那进城的事,我们天下一家可是爱莫能助,一定不要玩浑水摸鱼那套,不然,徽州城外,可还没有禁止杀人呢。”
“啪啪啪…”一阵震耳欲聋的鼓掌声瞬间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下一刻,原本立于城墙之上的布袍男人一跃而下,平稳的落在老板娘身旁。
老板娘立刻回以笑容,躬身道:“见过凌副城主。”
众人鸦雀无声,静静地观望着眼前的男人。
凌云眼里却只有老板娘,看见女人的婀娜身姿,笑容愈发灿烂,沉声问道:“老板娘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一瞬间,竟没有人敢和凌云搭话,而老板娘也在不经意间看向他处,凌云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凌云轻轻摇了摇头,觉得甚是无趣,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女人,道:“进!”
几百号人如同听到了不可抗拒的命令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踏上吊桥,就好像一只接一只回笼的山羊,也有一些人,将一块灵玉用力的投进桥头的石箱中。
当差不多一半人踏上吊桥时,老板娘盯着一个没有投灵玉而与身旁汉子嬉笑的美丽妇人,忽然“咦”了一声。
凌云顺着老板娘的目光瞥了妇人一眼,忽然咧开嘴角,问老板娘道:“不是?”
“找死。”
老板娘还未作出回应,凌云已经宣判了妇人的死刑。
妇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一声,而头颅已经滚落在一旁,在场的人中根本没有人看到是谁出的手,甚至断裂的脖子里喷出大量鲜血时,众人才察觉突如其来的惨烈事故。
“啊!”
人群中的一个汉子尖叫一声后,如同疯了一样推开人群,紧紧抱住妇人那尚来不及合眼的头颅,朝老板娘大声质问道:“为什么,我们今天就是从天下一家客栈出来的,为什么!”
老板娘也觉得很是尴尬,挠挠头,带着歉意道:“可能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啊。”
凌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双手环胸,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妇人不是他杀的一样,即便凌云出手简单迅速,也没有瞒过老板娘的眼睛。
刚失去妻子的汉子收起眼泪,轻轻放下头颅后,缓缓站起身,抽出随身的佩剑,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刺向老板娘咽喉。
凌云静静站在原地,汉子手里的剑实在太慢,慢到他甚至可以仔细打量剑的纹路,哪怕下一刻老板娘便会命丧当场,他想的却是正好借此机会弄清楚一件困扰他许久的事。
老板娘似乎也被这一突变吓得惊慌失措,身形踉跄的不断地后退,险些掉进身后的弱水之中。
凌云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她确实是个凡人,单单以女人躲避的步伐来看,是只有凡人遇到危险时下意识作出的反应无疑了。当然,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掉进弱水,或者被汉子一剑洞穿咽喉,所以,他先示意中军吴桥静观其变后,然后自己动身。
依旧没有人看清凌云如何出手,但下一刻,他已经一手抱住老板娘,一手握住汉子的长剑。
剑刃顷刻间碎裂爆开,而突然爆起的剑刃又同时贯穿汉子的身躯,最后汉子的血肉之躯抖然炸裂,化作块块血肉。
车水马龙般的人群开始匆匆前行,几乎没有人会驻足观望,或穿越人群,或依靠人群去躲避老板娘此刻惊魂未定的目光。
凌云将老板娘揽在怀里,大笑道:“吴桥,我数十个数,剩下的人就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吧。”
吴桥隔着人群道:“是,副城主。”
紧接着,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加紧步伐,而处在队伍末端的人却选择停滞不前,噤若寒蝉。
凌云手摇折扇,带着歉意道:“抱歉了各位,进城的时间已经到了,毕竟我是负责南城的安全,职责所在,望各位理解。”
不等众人作出任何反应。
凌云已开始喊道:”十,九,八……”
当凌云数到一的时候,子时刚过。
余下的百十人在徽州城高耸的城墙下,望而生畏,最后陆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