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劲太猛,钱焕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然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
他迷糊记得,昨晚簌和来过。
那这衣服是……谁换的?
“钱焕,你怎么现在才起?”钱焰闯进屋子里,看到他坐在床上,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帮他穿鞋子,“今天陈家主说会传你独门咒,一直在密室门口等你,你怎么还在磨蹭,真是给我北墨山庄丢脸。”
“什么?”钱焕一脸懵逼。
“陈家主今天早上就派人来找你了,但是听说你还在睡觉就没打扰你,若不是有门生跑来告诉我,我还真的不知道你已经懒惰成这般模样,都已经正午了!”钱焰赶紧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套在钱焕身上,随手抓了一根腰带系上,“兰园不许喝酒,我知道你昨日喝酒了,还把屋子弄得一塌糊涂,是簌和把你屋内打扫干净,可不许有下一次了,不然我绝不客气,听到没有?”
“知道了,哥。”钱焕听到簌和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心脏慢了一拍,他昨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快去吧,陈家主还在等你。”
钱焕跑到密室门口,只看见了坐在地上发呆的簌和,却不见陈谨之的影子。
“师父先进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
“我昨日可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都忘了。”簌和摆摆手,“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别让师父等急了。”
可是,不是说陈谨之传他独门咒,簌和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来不及多问就被簌和拉进了密室,这个地方他们来过很多很多次,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师父!”
“来了。”陈谨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着一脸疑惑的钱焕,浅笑着说,“怎么,昨天不还是口口声声要我传你独门咒吗,今日我肯了却是这幅表情?”
“既然是传我北墨山庄的独门咒,那为何簌和也会在此处?”
“我会先将独门咒传给你,然后把另外一种我自创的术法一并传给你们,至于能否掌握全靠你们自己,因为我至今也没有彻底的参透,只是略懂了一些。”陈谨之伸手写了一串符咒,传到他俩面前,“你们两个记住这道咒,这便是钱氏的独门秘咒。”
“火系法术,簌和如何能修习?”钱焕看着身旁认真的簌和,急的皱起了眉头。
“正是因为她修习不了,而你阳性太甚,也不能修习水系符术,所以我结合了水系符术和火系符术的精髓,独创了一门新的符术,尚未起名,你们可以先看一看,然后自己回去照这个办法修习。”陈谨之说罢,又在空中写了一道符,示意他们记下。
钱焕有些愧疚,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胡乱猜忌,误会了陈谨之。
“师父,为何这么着急就把这个传给我们?”簌和察觉了异样,以陈谨之极其沉稳的性子,一道他都尚未彻底理解的符咒,怎么会轻易传给他们,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世事无常,没人可以保证一定能看到明日的太阳,也许死亡会来的更早一些。”陈谨之说完闭上了眼睛,他胸口急剧的疼痛时刻在提醒着他,他过分急功近利地修习符术彻底地损了心脉。
“师父……”
“簌和,过几日便是清明了,你该回去看看你的父母了。”陈谨之背过身去,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满头的虚汗,“有些符术,为师也尚未参透,趁你回去,也好多留些时间修习,钱焕,你随簌和一起去吧,帮我照顾好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簌和。”
整个屋子一直弥漫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三个人都面面相觑,却都一言不发。
虽然他们已然知晓至阴血符和那独门咒如何画,却无法用内力催动,陈谨之说的一点没错,时机未到,修习也是无用。
第二日,陈谨之吩咐了看门给他们备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去祭拜。
马车驶得飞快,但是透过车帘还是能看到外面民不聊生的情景。街边乞讨的村妇,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只已经被踩黑了的馒头;跌坐在石头上的年迈夫妇,破旧的衣衫也遮不住遍体鳞伤;还有几个刚会跑的孩子,毫无朝气,垂着头跪在路边,守着他们面前的一只破瓷碗。
“停车。”簌和忍不住叫停了马车。
“少主,这里人多杂乱,就不要停了吧。”
“我说停车。”簌和加重口气,又说了一遍。
马夫没有办法,只能照规矩停了车,簌和拿了些放在车里的白馒头,下车递给路边乞讨的人。钱焕跟着下了车,看着这些人,心中确实很不好受,“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我们没有家了,都是逃难来这儿的。”一个老婆婆接过馒头,狠狠咬了几口才缓缓说道,一说话又被噎的咳嗽起来,“咳咳咳,我从北平过来,走了好几个月,才到这儿,没想到那些……杀千刀的,也过来这儿了。”
“老人家,不要急,慢慢吃。”簌和拍了拍婆婆的背,“谁过来这儿了?”
“那些侵略我们大清的恶人,他们抢走了宝贝,杀了人,还放火烧了我们的家。”老婆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们这些大都是从北方来的,实在无路可逃,换个地方等死罢了。”
簌和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看着老婆婆吃完,然后跟着钱焕回了马车上。
“都怪我,北墨山庄的职责就是守护北方的太平,是我们没能照顾好他们,最终害他们流离失所。”钱焕神色凝重,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们给他一个馒头,也只是能让他今日不用挨饿受冻,明日后日,就再也顾不过来了。”
“想要真正的救下他们何其艰难,或许拼上我俩的命都做不到,可是那些毫无人性的侵略者,烧杀抢掠,想害这些无辜人又是何其容易,簌和,我们若是不能精进符道,就真的来不及了。”钱焕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走吧,我们去山坡那边,祭拜你的父母,然后早些回兰园。”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或是我们,或是兰园,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说完招呼了马夫一声,伴着马的一声嘶叫,马车平稳而快速地离开了。
也就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一下马车,天色就变了,簌和披上披风,走到爹娘的碑前,跪了下去。
“爹,娘,簌和来看你们了。”
“你终于来了,久闻大名,却未曾一见。”突然有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听口音到不像是本地人,或者说,不像是中国人,钱焕警惕地看着周围,硬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是谁?给我出来!”
“是老朋友了。”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白衣男子从墓碑后面走了出来,“二少爷,别来无恙。”
“是你!”钱焕见到他的一瞬间红了眼睛,下一秒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了过去。
那男子一抬手,手中一张井字符就把钱焕挡在了很远的地方。
“我今日就跟你拼了!东野阙!”钱焕恨的牙痒痒,“我要为整个北墨山庄报仇,我要亲手杀了你!”
“就凭你?再修习数十年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会老,而我无心之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东野阙收回井字符,回头打量着簌和,这个女孩就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