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拿过帕巾隔着,打开罐香看了看,里面已经空了,他又凑近闻了闻,赶紧拿开道:“是迷香!”
“不可能!”言漠正欲上前查看,被奇铭一手拦下。
“现场还有何发现?”奇铭敛下笑意,看向巡逻官差。
巡逻官差回道:“昨夜大雨,除了证物和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京兆尹对奇铭作揖道:“王爷,不如我们一同前往现场查看一番?”
“走!”奇铭领头,带着众人准备出发...
言漠轻声道:“齐先生你留在这,帮我留意着。”
“是,大当家。”齐运轻声应道,停在原地。
“九皇弟你留在这。”奇铭拦下兴王道。
“二皇兄!”兴王不愿,却瞥见谨护卫投给自己一个非常严肃的眼神...这样的太子哥哥并不多见,无奈之下,他沉默转身,走到齐运身旁,嘟嘴生气。
一直看着言漠发呆的方六郎见大家都要走了,赶紧上前作揖道:“大人,方府也在城东,在下可否同行?”
“......”京兆尹看了一眼方六郎,又偷瞄了一眼益安王,轻声道,“走罢。”
一众人来到案发巷中,前后都是大宅,巷弯弯折折,由好几家的围墙组合而成,雨水虽然冲刷了大部分的血腥,但是空气中仍然留有铁质气味...
京兆尹观察了一下周边,远远看到方府的牌匾:“嗯?那是方府?”
“呕——”喜香的方六郎刚到巷中就因为血腥味呕吐不止!
“来人!将方公子送回方府!”京兆尹很是嫌弃,赶紧命令手下带走方六郎!
两名官差走走停停,拖着方六郎送去方府...
言漠收回目光,蹙眉来到尸体旁,她掀开白布,瞬间红了眼眶!
这是一具六七岁女童的尸体,衣不附体,所有的关节都被折断了,四肢与躯干半分离,骨肉混在一起,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血都流干了,裸露的生肉已经泛白肿胀,开始腐败...
扑通!心中一紧!世界正在远去...言漠的意识开始模糊,莫家庄的惨状浮现在她的脑中...遍地的尸骨,无情的大火,回不来的亲人...噩梦般漂泊的日子...无人回应的哭喊...
谨护卫上前来,发现言漠状态不太好:“大当家?”
言漠周身冰冷,臆想不断...
“呵呵呵呵~我杀了你的母亲,你的大哥!现在我要吃了你!!”虚幻的红痣人咧嘴笑着,急速接近着言漠,张开大口准备吞噬!!其身后崛起数名黑衣死士!一起攻击言漠!!
“别!不!不要...”言漠深陷回忆之中,“走开!都走开!!”
“大当家!!”谨护卫赶紧按住言漠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言儿!!”奇铭上前拉下谨护卫护在身后,准备拦住言漠!
“哈哈哈哈~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会杀了你身边所有人!!!”虚幻的红痣人宛如鬼魅,在言漠耳边低语!!
言漠右手一甩!亮出剑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就近选择目标!提起剑气直冲奇铭!!在她看来那是敌人!!
“大当家!!”谨护卫赶紧拉下奇铭!!
但是奇铭的动作更快!他已经迎了上去!!一脚绷直,一脚弯曲,利用身体的柔软度后仰!!言漠的剑气划过他的鼻尖!!他目光一凌!出掌攻向对方的胳肢窝!!那是剑气的源头!!
虚幻的红痣人闪躲着,躬身急速袭来!!
言漠瞳孔一缩!收手下划!!剑气直直划开了奇铭的衣袖!!一串血红的珠子汇成直线,沿着男子手臂上凸起的脉络缓缓流下!!断成珠子后滴在石道上,绽开红色的花!!
“王爷!!”谨护卫一步越上!!一手撑住奇铭的背,一手出掌!!打在言漠的肋骨上!!
言漠出掌更狠!攻向谨护卫的心脏!!
“嗯!”一声闷哼,奇铭挡在谨护卫面前,吃下这掌,“言儿...快醒醒...”
“王妃!你醒醒!!”谨护卫扶住奇铭,大声喊着!!
“快醒醒?”虚幻的红痣人高高勾起嘴角,“快醒醒!!”他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奇锦的声音,“大当家!快醒醒!!!”
“快醒醒!!大当家!!快醒来!!”谨护卫冲着言漠嘶喊!!
“...锦哥哥...狐狸...”言漠终于回神,看到奇铭手臂上细长的血口,她赶紧收了剑气来到对方面前,“你怎么不躲...”
“这点掌力,我还受得住...”奇铭站直身,转动手臂道,“只是皮外伤...”
躲在一旁的京兆尹吓得直发抖,他没想到益安王妃的功夫如此撩!!见事态似乎控制住了,他才从官差们身后走出,甩甩衣袖,整整状态道:“王爷放心,今日都是意外!意外!下官不会出去的!”
“京兆尹也是官场中的老人了。”奇铭一甩水袖,负手而立道,“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本王明。”
“是是是!”京兆尹哈腰道,“王妃没有伤害王爷,是...是下官考虑不周,才让王爷被那...被那墙石划破了手臂!都怪它!!”着他作势要打墙石,并对身后的官差道,“还不快来帮本官!重重打它!!”
奇铭笑道:“无心之失,大人就饶过它罢。”
“诶!是!是!”京兆尹笑成眯眯眼道。
“大当家,你没事罢?”谨护卫关心道。
“放心,我无事...刚才是我失控了...”言漠讪讪道,“山你了吗?谨护卫?”
谨护卫愣了一下,摇着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本王无事,言儿不必介怀。”奇铭转身,对上言漠的目光,安慰道。
“......”言漠蹙眉凝望着奇铭,悠悠开口道,“对不起,狐狸,以后我会控制好自己...”
“本王了,不必介怀,你专心查案。”不知为何,奇铭加深了笑容,计上心头,他目光跟随着,直到言漠再次走到尸体旁,他又敛了笑意...看着的尸身,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宛如昨日光景...
同感的还有谨护卫,若不是言漠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恐怕也会因此失控...
“我一定要找到凶手,为她报仇!”言漠看着女孩雪白的面色,悲痛道!接着她抬眸看向远处的方府,心中蔓生着疑惑...先是轻羽,后是女童,都与罐香有关...或在方府内或在方府附近...
京兆尹不敢靠近言漠,下令道:“你们分头行动,盘问一下这附近的住户!”
“是!”七八名官差得令行动起来。
大家拾掇一番后,将女童的尸体带回了京兆府。
进入府中大堂后,京兆尹赶紧让医官给奇铭包扎伤口...
无聊了许久的兴王进入大堂,看到伤口惊叫道:“二皇兄!!以你的身手怎会受伤?”
“无事,意外而已,被石头划破的。”奇铭回答自然,很有信服度。
“王非得把那块石头碎尸万段!!”兴王作势就要往外冲!
奇铭无奈一把抓住对方的后腰带,兴王就在原地张牙舞爪!!
“放开王!王要劈了那块石头!!可恶的石头!!!”
后院中,言漠携谨护卫刚和仵作来到门外,就见齐运急冲冲地迎上来!
“大当家!属下有大发现!”齐运拉着言漠进入停尸房内。
谨护卫摆手示意,抬着女童尸体的官差们,还有仵作便跟着他一同进入房内。
齐运领着言漠来到轻羽身旁:“这是画颜术!”
言漠弯腰查看,发现了轻羽脖子上的异样:“这是淤痕?”
“是的!”齐运拿过一块温热的帕巾在轻羽脖子上一抹,“如此细腻的脂粉,市面上可不多见!”
“亏你能发现...”言漠查看着勒痕道。
齐运:“偶尔帮憨子赶画也是有好处的,再,还要感谢兴王殿下呢!是他划花了轻羽的脂粉,我才发现的!”
等轻羽脖颈上的脂粉都掉落了,言漠凝起眉毛道:“看形状大,是男子的手...”
“定是那方六郎!欲盖弥彰!”齐运喊道!
言漠查看尸身为难道:“但是这个勒痕并不深,还是她面部的紫绀更深...”
“这么明显的勒痕!方六郎准逃不过!就是他杀的!”齐运救辉辉心切,“这个方六郎我看着不是好东西!赶紧救二当家出来罢!”
“这个勒痕只到吻痕的程度,若不是她已经死了,可能只需两三便能退去...”言漠看着齐运认真道。
“吻...吻痕...”谨护卫微微脸红...
“哎呦!”齐运笑道,“大当家!你知道吻痕诶!!!难得难得!!”
“齐先生!”言漠白他一眼,“...方公子为何要掐轻羽?是想杀她吗?”
“刚夸你呢,大当家!”齐运倚老卖老道,“这还看不出来?谨护卫,你看?”
谨护卫眨巴眨巴豆豆眼,一脸真无邪地回看齐运...
“哎呀!”齐运像老鸨似的扭了一下腰部道,“昨日堂上,他就了,亲热之际,轻羽才会误食罐香!可想而知,一边寻欢作乐,一边掐着玩,床笫游戏呗!!瞧你们纯的!!”
“寻...寻欢作乐...”谨护卫的脸更红了,开始冒着热气,“床...床笫游戏...”
言漠:“谨护卫你没事吧?”
“没事...没...没事...”谨护卫讪讪地底下头,掩下自己的面色...
“......”言漠收回目光,大方问道,“如齐先生所,床笫游戏可有死饶案例?”
齐运:“...那倒不多...毕竟,掐死人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被掐之人若是真的呼吸困难必会反抗!”
言漠甩给齐运一个你明明知道的眼神,回忆道:“方公子的手上和脸上并无任何伤痕...加之这个勒痕并不深...以此给他定罪,太过草率...不过...若是轻羽真的过敏,症发时,正巧方公子掐住了她,那就加速了她的死亡,如此便是意外杀人,他也难逃其责。”
齐运泄气道:“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轻羽到底对何物过敏...偏偏罐香还牵扯了另一起命案...二当家怎么办...”
“起码,昨日所获,我们知道轻羽并不是对大豆过敏...这对青木哥哥有利。至于方府夫人们,看来还得我出手...”言漠来到女童尸体旁,“你们都出去吧?留下仵作、齐先生和我验尸。”
等谨护卫领着官差走出屋外后,言漠几人开始细细查看女童的尸体。
“王要进去看看!”兴王跟着奇铭来到后院,远远看到言漠的身形,他就想冲进去!
“那是女童的尸体,你一个男子不宜进入。”奇铭依然一手拉住对方的腰带道,“别打扰你皇嫂查验,安静等候。”
“齐先生也是男子,仵作也是男子,为何王进不得?”兴王伸长脖子望着。
“若你不听话,本宫立马带你回宫。”谨护卫凑近兴王轻声道。
“别别别!王...”兴王左右看看官差们,做出乖乖孩的模样,嘟嘴轻声道,“王听话就是了...”他不时望向屋内,想知道里面的详情...
停尸房内,仵作记录着尸检的细节道:“没有中毒痕迹,脖子肿胀,淤痕深陷,瞳孔突出,舌头肿胀,凶手应该是掐死她后再实施肢解的。”
“掐死的?”齐运细看起来,“大当家,女童脖子上的四指印可不浅!”
言漠细看了一下,这个四指印因为皮肉泛白水肿而略微变形,粗大难看,她看看两具尸体,心中不忍:“凶手为何要磔裂她...”
“大当家,凶手的手法极为粗糙...”齐运边检查边道,“四肢并没有完全砍下...属下猜测凶器可能是捕,并不是屠刀...看手法...像是临时起意行的凶...”
“她还这么,凶手简直畜生不如!”言漠控制下心绪,咒骂道!
“昨日大雨,看尸体腐烂的程度,死者大约死于三更...”仵作边查验边道。
“孩子一夜没回家,现下快近午时,怎么无人报案呢?”言漠凝着眉毛道。
齐运拿起孩子的手道:“即使水肿,她的手臂也很细...”接着他又检查了尸体的脚丫子,发现上面有些细细的划痕,一直延伸到腿上,在雨水的浸泡下,它们略微变形,“怕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当家你看,这些都是穿草鞋、穿短裤留下的痕迹...”
言漠:“穷苦人家的孩子...又是如何出现在城东的巷中,那里都是达官贵饶居住地。”
“嗯...大当家...”齐运闪躲着仵作,拉着言漠的衣袖轻声道,“因为迷香...”
言漠思忖着看向放在一旁案上的证物罐香:“迷香...磔裂...城东...”她走向轻羽,“方府...过敏...勒痕...罐香...”
齐运拿起罐香空瓶道:“不如问问二当家?不定这种瓷罐还有别的商贩在使用!”
此时门外跑来一名官差对益安王作揖道:“启禀王爷,查访的人回来了,大人在前厅等着王爷。”
奇铭越过谨护卫和官差们,停在大门前,对里面喊道:“言儿,新消息,京兆尹请我们前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