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他举行祭天大典,无非也是要逼我现身。他就是要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天下人亲眼看见我的女子身份。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要让天下人信服必须要让他们亲眼所见。而且,有些话我想单独和越王说,关于母后……”
秦崇州自然也清楚,只是他实在无法放心。他习惯为赵承晞消灭每一分风险,一丁点让赵承晞受伤的可能性他都不愿尝试。
秦崇州望向赵承晞。
她笼罩在一片摇曳的火光之中,火苗倒映在她的双眸中,跳跃明灭,流光溢彩。
秦崇州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从理性上分析,的确可行。
山重水尽疑无路之时,这种剑走偏锋的选择很可能会带来柳暗花明的意外之喜。
秦崇州的手掌在赵承晞的脸颊上流连,粗砺的手指惹得赵承晞一阵发痒,下意识有点想躲开。但是赵承晞忍住了,她知道秦崇州的担心。
赵承晞小脸一歪,让脸颊更严实地贴近秦崇州的掌心,双手捉住秦崇州的衣摆摇了摇:“你不必担心我,我会保护自己的,让我去,好不好?”
赵承晞撒娇的小举动再加上这软软糯糯的娇嗔让秦崇州更是不舍。
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舍得。
他不能做赵承晞的绊脚石。
赵承晞是他的宝贝,更是他的陛下。
他必须支持她的决定。
秦崇州走近一步,微凉的嘴唇印在赵承晞光洁莹润的额头。
好在还有赵承缺能保护她。
还有令先生。
秦崇州接到令先生回到了赵璋谋身边的消息,但是令先生已不用受制于赵璋谋,必定会站在赵承晞这边。
而他在宫外要做的更多,集结兵力,瓦解越王势力,在祭天大典与赵承晞会合。
若是赵承晞败了,性子刚烈的她自然不愿意屈居于赵璋谋之下俯首称臣,必定不愿苟活于世。
这般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要么与她共享盛世,要么与她共赴黄泉。
只是这盛世太美好,她又那么贪恋美好,秦崇州自是要拼尽全力,为她争得这份美好。
“好。”
秦崇州从密道出来不久,暗卫来禀告说镇南王派人求见。
“镇南王?”
秦崇州听到禀报时,不禁一怔,又多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回复之后才传见。
来人呈上一封信,语气间透露出几分无法忽视的释然:“总算见到侯爷了。王爷一直想联系侯爷,怎奈王爷行踪飘忽不定,此信机密,不敢假于人手,故耽误了些时日。”
秦崇州这段时间辗转去了北镜城,风越城,现在又来了京陵城,也是难为镇南王的人了。
镇南王送信来所为何事?
秦崇州不禁燃起了希望。
这封信很可能是转机。
秦崇州将信纸一展,一目十行阅毕,眼中不禁染上一分狂喜。
有此信,危机尽可解!
但这分狂喜如同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若此信早一日送来便好了。晞儿如今在越王手里,他反而不能将此信公之于众,以免逼得越王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
实在是天意弄人。
秦崇州面色一沉,慎重开口:“请回复镇南王,请他速到京陵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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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御书房内,赵璋谋坐在上首,轻裘缓带,神色自若,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赵承晞立在堂下,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盯着堂而皇之坐在龙椅上的赵璋谋,心里暗暗鄙夷他这种小人行径。
赵璋谋目光锐利,几乎是要把赵承晞拆开来审视个透。
赵璋谋见苏希玉时,便觉得赵承晞生得并不像孟可萋。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赵璋谋才发现不只是长相,就连性格,气质和孟可萋都没有半分相似。
虽然眼前这个人现在面上一片霁色,云淡风轻,但那双眼睛眸中暗生精光,就像扑食前的猛虎,无所畏惧。
果然是父皇一手调教出来的,不像可萋倒也正常。
可惜,不过是还不擅长隐藏情绪的幼虎罢了,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赵璋谋忽而又生出几分庆幸来,还好她是女子。若自己没有这个把柄,等过几年,再想拉她下马只怕没可能了。
二人视线相交,剑弩拔张,互不相让。
赵承晞捕捉到赵璋谋脸色的几分失望,嘴角泛起讥讽的笑意:“不必盯着朕看了,朕和母后生的并不像。”
赵璋谋颇为诧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甚至还有几分欣赏:“你去了密室?”
“不错。”赵承晞大方承认,又道,“所以你是看在母后的份上才愿意留朕性命。”
不是疑问句,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句。
赵璋谋连龙子可龙子期两个亲生子女都可放弃,赵承晞可不觉得他会顾念伯侄这份稀薄的血缘关系。
提起孟可萋,赵璋谋向来古井无波的眸中荡漾出几丝波澜,开口时还带一分郑重:“你是可萋的血脉,本王不会伤你。”
赵承晞闻言,讽意更甚,赵璋谋居然直呼先皇后名讳,实在是毫无礼仪羞耻。
“那外公呢?外公是母后生父,你若真的顾念母后岂会对他出手?”
“本王已为孟相选了一种最没有痛苦,最像自然逝世的死法了。”
赵璋询的意外驾崩让赵璋谋产生了夺位的想法。
赵璋谋自问治国之才不输于赵璋询,既然赵璋询不在了,他怎么可能愿意皇位落到一个黄口小儿手里。
当时北周伐境,孟龄屏辅政,夺位并不是个最好的时机。
赵璋谋筹谋准备了三年。
少帝亲政,兵权在握的护国侯归京。本是多好的机会,只要稍加挑拨,引得君臣离心,再让孟龄屏消失,到时,重臣皆是他的耳目,赵承晞便是孤身一人,无所依靠,皇位可谓唾手可得。
可惜世事难料,赵承晞对护国侯宠信有加,二人关系匪浅,无法里间。
赵承晞意外除了袁春智,又破坏了他在科举中安插自己人的小动作,还渐渐有了民望。
这些都是赵璋谋意想不到的。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与呼延觉合作,调护国军离京,软禁赵承晞。
没想到赵承晞出逃,形势上他又落了下乘。
好在一切看似无路可走之时,又出现了转机,赵承晞居然是女儿身。
一路曲曲折折,才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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