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只当是弟弟带着病重的姐姐,并未多想。
次日一早,阿令下楼准备出去添购些药材。
小二见了阿令,热情招呼道:“客官,今日还续住吗?”
阿令点点头:“也准备中饭吧。”
阿令说完,从几桌聊天的茶客中穿过,继续往外走。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东陵的皇帝要换人了!”
“可不是嘛,那个什么越王已经昭告天下了,等下个月初一举行了祭天大典,接下来不就是登基大典了吧?”
“那咱们小陛下岂不是很可怜?可以说是直接被赶下了龙椅?”
“可不是嘛。你们说陛下现在在哪啊?”
“我猜就在咱们北镜城啊,肯定在护国军营里,和侯爷在一起呢。”
“反正有侯爷在,北周肯定没有赢面,不然我可不敢在这和你们喝茶聊天。”
“是啊,护国军留守北镜城,皇位只能拱手让人咯。”
小二游走着为各桌添茶水,见阿令还杵在门口,问道:“客官,您这是?”
阿令正有些愣神,嗫嚅着:“可怜?被赶走?就像我以前那样吗?”
“客官你说什么?”
阿令目光一凛,转身往里走道:“我说,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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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军营。
“陛下,好久不见了,我可想您了!”林小绝一见到赵承晞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前段时间要来见您,一直有人拦着,说不能打扰您休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是假的啊!”
赵承晞发现,眼前的林小绝不仅个子拔高了不少,体格强壮了些,就连气质都隐隐有男子汉的味道了,不愧是经历了军营的淬炼。
“是啊,陛下,您没事吧,这段时间想必是受了好些苦吧。”
赵承晞的目光转移到了一旁开口的林大壮身上,他眼里透着担忧和沉稳,以前浮躁冲动的气息全然消失了。
赵承晞表示很满意。
“朕没事,你们放心。你们在军营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林小绝瞬间笑出大白牙,和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可好了!我不但练了武功,还学了兵法。陛下,以后我做个大将军行不行?”
赵承晞可不会满口答应,抱着鼓励的态度道:“这个可要看你表现了,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林小绝雀跃地答应了,林大壮一不小心又露出了憨憨的本性:“小绝,当大将军,你怎么也得排在我后头。”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拌起嘴来了,岂料门帘一动,二人一见到来人,迅速噤声立正,端端正正地行礼,然后告退。
赵承晞心里啧啧称奇,看来同意他们二人入护国军倒是个正确的决定。
秦崇州见赵承晞半晌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阿令的事生气,斟了杯热茶送到赵承晞面前,颇有讨好意味地开口:“晞儿,可还在为我瞒了你令先生的事生气?”
赵承晞对此并不买账,故不理会。
“我并不是想瞒你,只是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令先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赵承晞早已消气,闷闷地开口:“我只是有些后悔。”
“后悔?”
“我后悔赶走了阿令。”赵承晞叹了口气,“当时我在气头上,冲动了些。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我实在没有资格责怪阿令。他也是迫于无奈,为了保命,才受制于越王。况且我坐在这个位置,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身上背负的人命也不少,这些人命难道就没有无辜良善之人吗?我不是圣人,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出舍己为人的圣人之举呢?”
秦崇州没想到赵承晞想得这么通透,一时无言以对,只用手摸了摸赵承晞的手背以示安抚。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要说?”赵承晞接过茶杯饮了口才道。
“的确有一事。原本我们不是打算你我去京陵城,让陵修在这统领大局吗?这事可能有些棘手。”
赵承晞疑惑道:“为何?陵修在护国军不是声望颇高吗?”
“已经有传言说陵修是北周皇裔了。”
赵承晞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气得咬牙,道:“越王果然好谋划。这是非要把你留在军营不可啊。”
“护国军对抗北周多年,即便陵修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只怕也难以完全获得将士们的信赖。不能万众一心的护国军,就是一盘散沙。”
“不然你留在北镜城吧。我回京陵城。”
“不可能。”秦崇州拒绝得斩钉截铁,“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京陵城。”
“可是护国军不能没有你啊。”赵承晞陷入两难。
“晞儿,如果要在护国军和你之间做选择,我的选择只会是你。”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
秦崇州不愿赵承晞受到伤害,赵承晞自然也一样。
“我不会让你做选择的。我一定会想出两全的法子。”
赵承晞声音清冽,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像极了初春冰雪消融破裂的声音。就算目前局势堪忧,但秦崇州心里却信了,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秦崇州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赵承晞凝视着自己的眼眸晶莹剔透,清澈见底,认真又郑重。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扮演着贡献和付出的角色。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这么……奇妙。
他突然觉得偶尔依偎在赵承晞身后,也是个不错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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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陵城,皇宫。
罗煞进屋,见赵璋谋在书案后行云流水地挥毫洒墨,怕打搅了他,略有迟疑,原想在门口候着。没成想赵璋谋早已察觉到他的动静,沉声问道:“何事?”
“回王爷,令先生求见。”
罗煞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向赵璋谋行礼,禀告道。
赵璋谋并无多少讶色,只是轻描淡写道:“他来的倒快,离下一次用药还有一个月,怎就耐不住性子了?”
罗煞清楚赵璋谋这话只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敢妄言,又道:“令先生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赵璋谋收笔,颇为满意地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墨宝。只见白纸上赫然两个大字:“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