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但朕想悄悄在拟定份试题,在考试前再公布,只是如今离会试不过几日,若要重新编制考卷实属不易,所以朕想从礼部初拟的考题的另外选取题目,只是此事朕想保密,所以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陛下是想从礼部拿出初拟的试题却想不让礼部的人知道,这基本没有可能。不如让一个可信赖的礼部之人悄悄将试题拿出来。”
“哦?外公此言是有人选?”赵承晞眼前一亮。
“回陛下,老臣认为成则新是个可用之人。”
“成则新?”赵承晞记得他当时提议把沐婉儿和呼延清舞都纳为妃,自己还好生气恼,他倒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不会揣摩圣意……
“据老臣观察,此人为人正直,品性端正,满腹经纶,是个可用之才,只是性子过于执拗,不爱应酬,也少与人交往,故而被同僚排挤。”
“朕记得他好像品阶不高,只怕难以接触到初拟的试卷吧。”赵承晞有些犹豫。
“回陛下,前段时间成则新被安排去看守礼部的文库,由他来完成这项任务只怕是再好不过了。”
“那好,这件事就劳烦外公去传达了,注意保密。”
“老臣遵旨。”
呼延觉在宫里待的可谓是百无聊赖,实际上他的伤已经几乎好了,可是为了继续留在宫里,他依旧伪装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无奈的是,赵承晞虽说对他心怀感激,但是防备之心始终不除,除了受伤之初来看了他两次外,之后便只让太医和宫人悉心照料,自己便推说政务繁忙,不再露面了。
不过这几天倒是出奇,赵承晞三天两头约着自己喝茶聊天,赏景看戏,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今日,宫人来传召说陛下召见他前去下棋。
赵承晞选定的地方是御花园假山上的一处亭台中,举目远眺便可将大半个皇城收入眼底。
呼延觉明显看出赵承晞的心神不宁,落子摇摆不定,偶尔出神,还连输了三盘。
“陛下,今日可是有心事?”呼延觉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赵承晞缓缓叹了口气。
呼延觉呵呵笑了两声,不答反问:“不知道小王有没有这个荣幸为陛下分忧?”
赵承晞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说到底,这事还的确和你有点关系。”
呼延觉眼底闪过暗芒,不动声色,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
赵承晞悠悠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苦恼之色:“实话和你说吧。护国侯这几日一直上奏让朕把你送出宫去,说你也在宫里休养好些日子了,一个异国王爷一直待在宫里也实在不妥。”
“那陛下怎么看?”
赵承晞抬眸正对上呼延觉一双殷切的眼睛,不觉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微咳一声才道:“朕自然明白护国侯的用意,只是你是因为护驾才受伤,对朕有救命之恩,你现在伤还没好全,宫里的条件远非驿馆能比,朕觉得你还是在宫里休养吧。”
呼延觉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但面上不显:“陛下,切勿为了小王伤了与护国侯的关系啊。”
赵承晞闻言,面上暗含怒意:“伤了就伤了,朕是一国之君,难道还需要顾及臣子的所想所感吗!之前他搜罗了不少有趣的玩意讨朕欢心,朕便多宠信了他几分,岂料他倒好,恃宠而骄,还指责起朕来了,说朕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朕就奇怪了,如今两国休战交好,你为了救朕差点性命不保,他怎么看出狼子野心了?朕看他就是打仗打久了,把人都打傻了!”
赵承晞一口气把秦崇州抱怨了一通,复而嫌恶地挥挥手,像是驱赶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又道:“不说他了,你身体如何了?”
“其实小王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只是失血过多,因此身体常觉得乏累。”
“那便多多歇息吧,把宫里当自己家便好。”赵承晞柔声嘱托道。
“多谢陛下。”
“朕出来也久了,还有些政务没处理完,就先回去了。”赵承晞起身。
“恭送陛下。”
赵承晞走后,呼延觉身后的侍从低声对呼延觉道:“王爷,奴才见小皇帝好像对护国侯颇有意见呢。”
“秦崇州在战场上的确是叱咤一方,可是他这种强硬刚直的人只知道直谏,而小皇帝年纪轻轻,正是吃软不吃硬的时候,秦崇州对小皇帝越是严肃刚烈,便越让小皇帝反感。看来,离我们的目标算是前进了一大步。”
呼延觉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缓缓道来,语气里透露着不言而喻的自信。
“恭喜王爷,不枉王爷筹谋已久。”
“言之尚早,我们还需要再推他们一把。”呼延觉魅然一笑,“你去帮本王传话给护国侯,说本王约他一见。”
回御书房的路上,小连子几次欲言又止,赵承晞睥睨了他一眼:“看你那副德行,有话就说。”
“果然瞒不过陛下的眼睛。”小连子嘿嘿陪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侯爷对陛下忠心耿耿,纵然有时候言辞激烈,也都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可别往心里去啊。”
“朕知道。”赵承晞干脆地应了声。
小连子见赵承晞好像并无不悦,又壮着胆多说了两句:“侯爷常年与北周国打交道,对他们了解尤甚,北周国人生性狡诈,侯爷多留个心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朕知道。”赵承晞完全不在意小连子试探般的劝谏,面上一片淡然。
小连子张张嘴,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吧,陛下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这搞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赵承晞转头盯着小连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了……”小连子被盯着头皮发麻,怯生生地回答道。
“没有就走吧。”赵承晞倏忽扭头,大步向前走去,小连子连忙提步跟上,错过了赵承晞眼底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