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兆!!!你哥哥还没死呢!你居然真的就敢动手杀了你父皇?你是不是疯了?”
鲜血的刺激令俞太后瞬间忘记了盘算,跌跌撞撞地冲上来,一把推开祺王,把新帝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放声大哭:
“我就说老四生下来就该溺死!你偏偏不肯!如今种因成果,反而送了你自己的性命!你这不听话的孽障!”
恒国公看向桓王,笑意如春:“桓王殿下,俞氏之前的话倒是不错的。今天不论是谁,过了这个坎,出了这个门,都不会杀她。所以,您真的不打算替您的父亲报仇么?”
桓王不语,满眼悲哀地看着痛哭流涕的俞太后和奄奄一息的新帝。
眼神仍旧带着不可思议的新帝,直到临死还在念念不忘:“冯荆……冯荆去找人了……”
“傻孩子!我都说了,赵歙和冯荆,他们都是微飏那贱人埋在咱们娘儿两个身边的暗线!你怎么就不信我?你以为他还会带人来救你?来杀你还差不多!”
俞太后狠狠抹一把泪,咬牙切齿地看着桓王:“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连你和你弟弟一起杀了!养虎为患!养到今日,与微氏勾结谋逆造反!”
“桓王殿下,您还不肯动手么?”恒国公的声音越发笑意深深。
“国公爷问错人了。”梁擎慢慢悠悠地又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桓王手里的剑,一转身,却居高临下地看向了俞氏:
“太后娘娘,我周氏一门也许曾经是蝼蚁,可现在,您的性命居然握在我一个小小的白衣手上,觉不觉得好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来杀我?我那拿刀的亲孙儿还活着呢!”俞太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梁擎看看祺王,再看看恒国公,笑一笑,忽然对祺王身边的护卫伸了手出去:“这位郎君,请借佩刀一用。”
护卫迟疑着,下意识抬头先看了一眼恒国公,然后才询问似的看向祺王。
祺王别开了脸。
护卫抽出了刀,倒转过来,把刀柄递给了梁擎:“书生,你拿得动么?”
“被俞家追杀多年,除了逃跑,拿刀也还是可以的。”梁擎就像接毛笔一样,接过了那柄军中用的长刀,掂了掂,轻轻搭在了俞氏的肩上。
俞氏身子不由得便是一抖。
“太后娘娘,现在我问一句,您答一句。”梁擎说着,出人意料的,却把长刀挪开了,刀尖先指向了俞沛:
“我进京后,入俞府投书,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你们也要我的性命,请问,是谁的主意?”
恒国公和祺王听到这里,眉尖一挑,都看向俞沛。
俞太后却梗起了脖子:“没有哀家下旨,他一个小小的郎中,敢在京里闹人命案子么?自是我的意思!”
“太后娘娘终于像一个女人,像一个姑母了。”梁擎笑一笑,刀尖往前送了半尺,轻轻搁在了趴在地上的俞沛的眉心,刀身沉重,轻轻一压,便是一滴血珠:
“若当时杀我是您的意思,那这些年来,我在京城大摇大摆地过日子,谁不知道我就是当初银钩赌坊后巷险些被冻死的穷酸书生?您怎么没再动手?”
俞太后语塞。
那滴血珠慢慢地往下滑去。俞沛脸上的横肉轻轻颤动。
“我从西夏送亲回来,才再度遭遇了追杀。俞郎中,请问您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以为我去西夏联系那位给你写‘绝笔信’的外甥去了?”
梁擎含笑转了一下刀柄。
刀尖轻轻地压在了俞沛的眉毛眼眶上。
若是梁擎的手不稳,稍往下顿,那俞沛的眼睛,就完了。
俞沛一动不敢动,僵着身子咬着牙,低声答道:“我原本疑心你就是周家外甥,怕你在京城闹乱子,所以才想杀你。
“可你进了桓王府那么多年,丝毫没有向我发难的意思。我以为是我想差了,就暂且放下了。
“可你进了西夏之后,查探山川地理的堪矿本事,我一听说,就知道你必定就是周家外甥,所以才再度派人开始追杀你……”
“原来如此。”梁擎听到这里,竟然笑了一笑,先说一句“蠢货”,接着再看向俞太后:
“长安长公主那时候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娘子,如何太后娘娘竟也要处心积虑地要她的命?”
“谁让她是和国公的孙女?先帝一心想给桓王找门好亲,甚至要把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这些老将们都交给他,我岂能让他如愿?!”
俞太后哼了一声,痛痛快快地认下了这一条。
梁擎这才安了心,沉吟着点了点头,刀尖一颤。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刀却已经直直地插进了俞沛的咽喉!
俞沛双目圆睁,连半声都没哼出来,便一命呜呼!
俞太后一声尖叫!
可声音还未放出来,便哑了下去!
那血刀毫不犹豫地从一个咽喉拔出来,深深地划断了另一个咽喉!
一道血线喷了出来!
“梁擎!你大胆!”祺王一声厉喝!
梁擎嫌弃地撩起身上的生麻孝衣擦了擦手,长刀掉转,仍旧把刀柄递给了那护卫:“多谢,我用好了。”
护卫猛眨双眼,一脸震惊,顺手接了过来,回刀入鞘。
这书生,够狠!
连杀两个人,眼都不眨!
其中一个,那可是当朝太后!
他居然连想都没想!知道这是报仇,可报仇不等于自己也要找死啊!
“祺王殿下,如今太后和皇帝都死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们了?”梁擎微笑着,看向祺王。
祺王哼了一声,冷声道:“尔等枉顾征西大军,无旨回京,论律本就当斩!”
“四郎,回头吧。回头是岸。”桓王疲惫地摇了摇头,忽然抬手,软剑如一道闪电,寒光倏地贯入恒国公心口!
祺王双肩先是一松,接着面露大惊,冲过去扶住了倒地的恒国公:“国公爷!国公爷!您撑住!”
“祺王殿下,您的心事,可算是全了了罢……”恒国公口中冒血,紧紧地攥住了祺王的手。
祺王哭了出来:“一直以来,只有您对我最好……”
话音未落,扑地一声。
护卫沾血的长刀刺入了祺王的背心。
“我家国公和大郎待您如此诚挚,您却恩将仇报,害了大郎性命!你以为,你不让太医给大郎治伤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