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班信接到赵歙留下的口信,赶忙又进了宫。听完甄三九的话,不由得眼睛一亮,拍手道:“我始终都找不到那一环,若果然是跟长清宫有关,那就对上了!”
甄三九听得一抖。
如今锦衣卫做事,已经渐渐有了些酷吏风范:先做出结论,然后再去倒推过程,最后才跟犯人聊动机。
如果西华女冠被班信认定,她就是这其中穿针引线的人,那班信到底会怎么对待她,就很难讲了。
“若真是涉及女冠,还请班侯跟公主打声招呼。”甄三九觉得自己真的是尽力在帮助西华了。
班信点头:“自然的。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查。你一会儿跟阿芥说一声,让她今天早些出宫,去我家找我一趟,我还有别的事要请她参详。”
这就好。
甄三九放了心,不再多说。
班信马不停蹄,直奔锦衣卫,一应事情吩咐下去,顺便还让人去通知嘉定侯:“让他这个月不要休沐了。”
听说班信留话让她过去,微飏想起之前他说的“管好你自己”的话,心里轻轻一跳。
难道是事情已经开始初露端倪?
等端方帝睡了午觉,微飏叫了甄三九和千山一起,仔仔细细地问了如今宫里的防卫和侍奉人选,最后敲了一句:“多辛苦罢。老邱说,精心些还能有一两年。”
听到这句,甄三九的眼圈儿顿时就是一红。
“事事我都摁着,就是想让他安安生生的过完这一两年。你们跟他的日子总比我多,心疼心疼他,帮帮我。”微飏的声音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千山忍不住劝她:“其实陛下没有公主想象得那么,弱……您有事儿,该查查,该办办。装聋作哑不还得是装么?真聋了哑了,您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儿呢?”
“你行了!公主不比你有数?”甄三九忙喝止他。
微飏笑笑:“你们都是好意。我知道。”
等端方帝午睡起来,微飏便劝他去崔贵妃宫里坐坐,看看永福:“小娃娃满月没做,眼前就是百天。就算也不做,你当祖父的也该去问问。”
端方帝听听有理,便准备过去,又叫她一起。
微飏委婉拒绝:“我回家去看看我娘,她脚扭了,最近在家闲着,天天烦得很。”
“那你快回去,三九,给她带些药材去。”端方帝忙让她走,“不然明儿别过来了。好生在家陪陪你娘。”
“也好。”微飏答应下来。
今天去了班信那里,还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安排,能不进宫,也是好的。
出了宫,微飏吩咐直奔巽侯府。
——自从微飏封了公主,端方帝便觉得班信住的公主府的匾额该换了,亲手写了巽侯府三个字,让将作监制好了匾送过去。班信闷了三天才换上。为这个还闹了脾气,好些日子不肯进宫。
微飏当时笑得跑去崔贵妃宫里告状:“姐夫这脾气,我都怕他因为我这个头衔跟我翻脸。”
“就是个痴子。”崔贵妃也笑,眼里却带了泪。
如今这大秦天下,还记得她女儿的,除了她这个当娘的,就属当初这位没成婚的驸马了。
进了巽侯府,微飏照旧长驱直入,进了书房自己泡茶吃点心,等着家下人给锦衣卫送信。
班信回来时,微飏已经把自己喂饱,索性和衣倒在窗下的榻上睡了过去。
“天冷了,不能这么睡,会生病的!”班信进门一看,忙先把她叫起来,又让人炖了姜汤来给她。
微飏笑嘻嘻地捧着姜汤小口喝着,问他:“怎么着?终于想到要跟我共享一下消息了?”
“本来不想让你搅进这些事里来。老爷子,没多久了。就让你这么陪着他把最后这段路走完,我觉得,就最好。”
班信在桌边坐下,轻轻叹息,“只是如今,这件事,怕是要跟你商量着,咱们怎么才能让老爷子,拿个准主意。”
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微飏心里忽然有一股莫名的轻松,呵呵轻笑:“您也有今天!可知我之前心里是有堵得慌!”
班信一愣:“呃?”
“听说今儿一早您去见了锦王?说了什么?”微飏笑嘻嘻的。
班信递过去一封信:“我还没拆。”
“这是?”
“锦王说,他被刺的事情,他自己也在查,说是,查到了些什么。都在这里了。”
微飏眯起了眼睛:“他没当面告诉您?”
“他想当面告诉我,我不想当面听。因为当面,极有可能就意味着站队。我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闹个晚节不保?狗屁的从龙之功,我不稀罕!”班信撇了撇嘴。
微飏笑得畅快:“就是这样。太子最近也拐弯抹角地跟千山、三九示好,他俩也都这么说。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样想不开,我们几个难道还会为了他们,不听陛下的不成?”
“你看看,他说什么了。”班信指指她一直捏在手里的信。
微飏看看信封,再看看他,失笑:“我明白了,您找我来,是做个见证!”
“别废话了,快着!”班信的耳朵有些发红。
微飏笑着,三下五除二拆了信,摊开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念:“带钩进刑部大门,第一道转手便被替换。真品确为端王本人之物。
“兵部侍郎郭茂,与端王久有勾连。欲我死,恐为端王指使。遍索当年藏人处,查出其中一处,曾注‘此徐即彼徐’五字。可知矣。
“我曾试探三弟四弟,二人于此,一无所知。纠结之余,只得将此事上呈侯爷座前。乞勿伤无辜!”
班信脸色铁青,双拳狠狠捶在桌上,咬牙恨骂:“败类!”
微飏把信放下,面不改色。
“咱们怎么从来没查到兵部和端王的关系,这可真是败笔!”班信又懊恼起来,“还有三九今天跟我说,陛下让他去查西华女冠,却又不许他打草惊蛇。”
“为甚么要查西华!?”微飏的脸色也变了。
“因为有人给皇后下了半年的药了。而照顾皇后的太医,一直都是一个人。”班信看着她的脸色,虽然疑惑,却还是都告诉了她,“这位太医的红颜知己,除了去长清宫,就是去玄都观。”
微飏闭上了双眼,自嘲一笑:“竟是……时时刻刻,都不打算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