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领着两个拖油瓶,将他们送到皇上所在之处的偏殿,自己又去见皇上。
皇上正在和抚国公追忆往昔。
说起年轻时狩猎,皇上嘎嘎的笑个不停,自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条壮汉,能射杀一头野猪。
还不是被侍卫驱赶起来专供围猎的,而是野物。
不过那时候城府还不够,猎杀了一头野猪就觉得面上有光,得意洋洋,还大操大办的办了一场野猪肉宴会。
“镇国公那时候还不服气,非说那野猪要是撞在他手里,也是有去无回,你说他多不要脸,就他那个臭箭法,居然还想和朕一较高下......”
似水流年刚追忆到一半,就被六皇子来了的消息打断了。
六皇子恭恭敬敬的进来给父皇请安,又欲言又止地看了抚国公一眼。
皇上高昂的谈兴被迫终止,十分不快,很想将话题再继续下去,因此半躺在椅子上,看着六皇子没了耐心:“有话就说,哪里学的这个做作样子!”
六皇子小心翼翼道:“今天是中秋......”
皇上一皱眉头:“废话,不是中秋你进宫来干什么?”
虽然不受待见,但六皇子脸上的笑一点也不见少:“儿臣是想起五哥还在府中闭门思过,想求个恩典,让五哥来一起吃顿晚饭。”
皇上听了这话,撑起身体,看向六皇子:“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四哥和五哥......老姜,去传个话,让他们两个出来走动走动,还有老四那个不着调的婆娘,也让他接回家去吧。”
姜太监连忙出去吩咐人去皇子府传话。
六皇子又道:“父皇和国公爷在这里说话,倒是清净,外面热闹的很,儿臣在御花园里,还看到陆大人未过门的妻子......”
皇上打断他,又大声叫姜太监:“老姜,解家那姑娘来了,你去找找,把人带来朕瞧瞧,
卿云不在,朕得看顾着点儿,又是中秋,朕得赏她点什么,也算是为了卿云放心,你再去珍宝阁,挑件内造的好东西。”
姜太监刚吩咐完皇子们的事,听了皇上的话,又马不停蹄地忙开了。
皇上抬眼看六皇子:“你还站这里干什么?”
六皇子一愣,连忙道:“儿、儿臣想五哥必定会来给父皇谢恩,想等了五哥一起去母妃那里。”
皇上十分不满的瞪他一眼:“你多大人了,儿子都能满地跑了,成天吊在你五哥屁股后面干什么?不成器的混账,难道以后你的儿孙也靠着你五哥吃饭去!”
六皇子一张脸涨的通红:“母妃说要以五哥......”
“行了,”皇上打断他,坐正了身体,“朕派个差事给你做。”
他看向抚国公:“你不是说吏部缺人吗,就让老六去吏部历练历练。”
抚国公看六皇子一眼,心中了然一笑,答了声是。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六皇子激动的跪下去谢恩,正好这时候,解时雨也到了。
解时雨一进来,就从善如流的往地上一跪,老老实实,一言不发。
六皇子垂着头,悄悄冲解时雨眨了眨眼睛。
然而解时雨后脑勺上没长眼睛,他这一番好意并没有被接收。
他春风般的目光不能送到解时雨那里去,也就没了用处,也干脆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见了解时雨就隐隐的闹头疼,也没让她起来,六皇子遭了池鱼之殃,也一并跪着。
姜太监从珍宝阁回来,皇上一看姜太监挑了一柄玉如意,便摇头道:“朕记得有库里有几盆红珊瑚,挑一盆三尺高的,给她带回巨门巷去热闹热闹。”
姜太监掩下心中震惊,连忙应声去找。
等他小心翼翼的命人抬来珊瑚盆景,四皇子、五皇子也来了。
解时雨仍然跪伏在地,虽然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却能察觉到大殿中的气息微微凝滞。
姜太监走到解时雨身边,低声道:“解姑娘,请跟我来。”
解时雨站起来,依旧是不抬头,跟着姜太监就走,本以为是要出殿门,可没想到姜太监却是将她带到了玉石屏风后面。
这后面摆着一张桌案,看的出是皇上练字的地方,案上放着一个大瓷瓶,里面插了一根油黑发亮的鸡毛掸子。
姜太监悄无声息的给解时雨搬了张锦凳,低声道:“解姑娘,您在这儿坐着,别出声。”
解时雨不知道皇上想干什么,竟然让她坐在这儿听朝政,点头答应。
姜太监知道她是个能分清轻重的人,就退了出去。
两位皇子先给皇上行了大礼谢恩。
皇上依旧笑呵呵的:“既然出来了,这读书也就不用闭门读了,你们两个也领点差事做做。”
这不仅是解了他们的禁,还要用他们了。
四皇子心中一喜,立刻道:“多谢父皇,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上阵亲兄弟,”皇上的目光扫过三位皇子,大约是中秋,语气也温情不少,“以后这朝廷上的大事小事,也少不了你们。”
“父皇......”四皇子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了。
“老四啊,你这急性子得改改,”皇上看向抚国公,“朕是老了,熬一天是一天,还能熬到什么时候去。”
抚国公连忙道:“皇上若是老了,那老臣也可以乞骸骨了。”
皇上笑了一声:“朕熬不动之前,总得给孩子们留点什么,到时候君在上,文武在下,满朝皆能臣,朕也就不愁了。”
抚国公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苦笑道:“皇上一片苦心。”
五皇子连忙道:“父皇万岁呢。”
四皇子在一旁听了,就觉得自己和这个老五在一起十分吃亏。
什么肉麻的话老五都说的出来。
皇上果然哈哈一笑:“朕要真是万岁,那就老成精了。”
抚国公袖着手,心想您现在不到百岁,也已经成精了。
明知道这两个儿子是有备而来,就是不搭话茬,看把四皇子急的。
四皇子果然按捺不住了,撩起袍子再次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和五弟有事想禀报父皇,事关社稷,请父皇一听。”
五皇子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慢吞吞坐了下去:“说吧。”
抚国公在一旁,恨不能和解时雨一样走的远远的。
皇上这个人,话越是多,就越是天下太平,话越是少,就越是要动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