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南彪带了陆鸣蝉两天,就又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了家。
见到解时雨,陆鸣蝉的嘴撅起来能挂一个油壶。
“我想天天跟着南哥学本事。”
解时雨点头:“你有空的时候,他就来接你。”
陆鸣蝉瞪大眼睛:“我天天有空,最闲的就是我,不信你问小鹤,我闲的一天吃八顿。”
要不是解时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不敢造次,他当场就要在凳子上扭成一条活龙。
看着解时雨拿书摊开,他立刻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解时雨耐心教导他:“你心思太活跃了,需要书本上的东西压一压,一动就要有一静。”
陆鸣蝉挠一挠脑袋上的猴毛:“我又不是泥菩萨,用不着安静。”
解时雨微微一笑:“那你想不想做世子?”
陆鸣蝉当即点头:“镇国公世子?能做当然要做!”
解时雨问:“如果狸猫换太子是真,你才是真正的镇国公世子,你用什么办法去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回来?”
陆鸣蝉想的非常认真。
倒不是他要给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娘报仇,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好玩太刺激了。
想了片刻,他带着点稚嫩和天真道:“把他们都杀了。”
解时雨听了,不赞同也不否认,只告诉他:“杀不了。”
镇国公府不是菜市场,想杀一个杀一个,想杀一双杀一双。
陆鸣蝉接着埋头苦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解时雨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付一个人,就要对付他的致命之处,镇国公夫人的致命之处是什么?”
陆鸣蝉抬眼看她的手:“是她的身份。”
“这还不能论定,”解时雨收回手,“她还有一个致命之处,就是世子之位迟迟未定,那位长子,心里恐怕也忐忑的很,母子相忌,是个入手之处。”
她开始慢条斯理的将一切都剖析给陆鸣蝉听。
陆鸣蝉听着,忽然觉得解时雨是一种残酷的毒虫。
既不给别人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余地,将毒液一喷,就逼迫着所有人都去面对阴暗且恐怖的真相。
她总揽全局,谁也别想逃脱。
他听完教导,恍恍惚惚回到屋中,将自己往床上一扔,脑袋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忽然快乐的一滚。
哈!世子!
他不是小乞丐啦!
镇国公府上还不知道他已经自封为世子,大爷林宪大清早出门,准备去参加文会。
一群小孩,哈哈的从街上跑过,前面是几个半大小子,后面拖着一群流鼻涕的小孩,疯了似的追着一盏彩灯跑。
林宪皱眉,叫来门房:“府门前怎么能允许一群没教养的孩子喧哗,好好管管。”
门房唯唯诺诺的应了,吆喝一声,将这群孩子赶到巷子口。
被驱赶的孩子们越发兴奋,挤挤攘攘的围在巷子口,不知是谁大喊:“世子出门咯!”
在林宪心中,自己虽然还未正式封诰,但是世子之位,必然是他。
在府里,他母亲是镇国公夫人,自己是嫡又是长,父亲也喜他稳重,他自认为也算得上一表人才,高大周正,一看就有将门风范。
世子之位,舍他其谁。
所以纵使请封的折子一直未批,他也丝毫不忧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越发显得他镇静,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家风范。
饶有兴趣的听着孩子们乱喊乱叫,他上了马车。
然而马车出去没多远,他忽然听到孩子们嘴里的乱喊乱叫,成了一首打油诗。
“狗嘴插象牙,乌鸦插鸡毛,府上一笼统,大小全颠倒。”
“狗嘴插象牙,乌鸦插鸡毛,府上一笼统,大小全颠倒。”
林宪听在耳中,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油诗,没头没尾,也不朗朗上口。
他在心中批判一番,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马车继续前行,车轱辘滚动,很快就将往热闹的街道上走,孩子们的声音却是甩也甩不掉。
不仅甩不掉,还时不时的叫上一声世子,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全都冲着他涌了过来。
林宪忽然察觉出不对劲。
这打油诗——冲着他来的?
他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就见那一长串孩子成了一条长尾巴,牢牢跟在马车后面,嘴里不停的唱着打油诗。
越想越不对劲,将这四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一想,他想出了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孔。
“停车!”
他的小厮连忙从车夫身边扭头问他:“大爷,有什么吩咐?”
“那些孩子,不许他们再唱!带一个过来!”
孩子们一驱即散,小厮好不容易逮到个腿短的,拎到林宪面前,林宪的面孔已经成了一张森严冷漠的可怕面孔,还没开口,孩子就尿意滚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林宪不管传来的尿骚味,板着脸问他:“说,这打油诗是哪里来的!”
孩子抽抽搭搭的回答:“不、不知道,有人给了十个铜板。”
林宪眉头皱的死紧:“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快说!”
小孩太小,不曾承受过这样的雷霆之怒,在他眼里,此时的林宪,就是一张阎王面孔,于是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喊救命,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就惹出了围观的人。
小厮眼看不好,连忙道:“大爷,要不先回府上吧,这里人多眼杂......”
这么多人看着您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子,实在是脸皮臊的慌。
林宪沉着脸,嗯了一声,缩回马车里,让马车打道回府。
可是路口不知哪里来了一队搬木料的,竟然将路口堵的死死的,要过去,又得等上片刻。
在宽大的马车里,林宪低头思索:“这是在说我不是世子,还要装世子呢。”
想到这里他怒气更盛:“这世子还用得着我来装!我是嫡长子,德行学识,哪一样撑不起镇国公府,从小到大,从父亲到母亲,哪一个不认可我,皇帝几次不批折子,难道就是我的问题吗!难道就不能是皇帝跟父亲有过节!”
越想越气,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凳子上:“什么大小全颠倒,简直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如此想想,他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
马车旁正好是茶肆,大清早,外面就坐着几个茶客,一壶茶,一碟瓜子花生,开始嚼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