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不敢。”陆卿云转动酒杯。
赵粲哼了一声:“那什么意思,让我把徐定风找回来?认个错?”
陆卿云干脆的一点头:“化干戈为玉帛,那最好不过。”
赵粲骂骂咧咧,很不情愿,同时心中疑惑不断扩大。
区区一个徐定风,能调动陆卿云这尊大佛?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心里越心虚,他越急,八面玲珑的敷衍到中午,立刻借着醉意走了。
夜深人静的时刻一到,他立马将人马一分为二,一队拦住侍卫亲军,一队将陆卿云这座宅子围成了一口井。
前来报信的庄景,也跟着一起被困在了这口井里。
火把映出无数人马,赵粲骑在马上,对着陆卿云一笑。
“陆老弟,对不住了,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请你们去做做客,你给我活路,我也给你活路。”
庄景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勉强维持了笑脸:“三殿下,何必动刀动枪,我们真是来援军的。”
赵粲看也不看他,视线只落在陆卿云身上。
火光之下,陆卿云不言不语,只是冲解时雨一招手。
解时雨飞快的系上披风,戴上雪帽,大步迈到陆卿云身边,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握了一下手。
小鹤和陆鸣蝉挤成一团,缩在尤铜身后。
赵粲皱着眉头:“老陆,你难不成还想杀出去?可你看看这么多人,你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弟妹啊。”
陆卿云依旧是不言语。
因为他的安静,门内门外全都安静了一瞬,就连火光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一瞬之后,忽然两条黑影一前一后,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刀锋直指赵粲。
原本的场面瞬间变化,寂静被打破,赵粲往前一冲,躲了过去。
就在这时,陆卿云跃上马背,刀锋贴住赵粲脖颈,用力一提,将人带下马背。
一下马,他就被团团围住,一群人马试图抢回赵粲,刀锋全在暗处,并且是从四面八方刺过来。
陆卿云不管这些暗处,只用刀锋挟持赵粲,紧紧圈住他,顶着刀锋往回走,肋下不知被谁捅了一刀,血花在他身上忽地出现,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将赵粲带到了解时雨身边。
赵粲脖子上火辣辣的疼,懊恼的发现陆卿云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这是个真正的冷血之人,因为他对自己的性命也视若无物。
解时雨一眼就看到了陆卿云的伤口,她不用吩咐,从发髻中取下金簪,同样抵住了赵粲的心口。
她谨记陆卿云教诲,杀人,只要够狠就可以。
这一回,她在外人面前,也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雪光中,她苍白的面孔冷的像个鬼,乌黑的眼睛在眼眶里幽幽转动,思绪层层过滤,最后只露出一点阴森,眉心那一点痣更是成了血。
她的声音又冷又硬:“陆大人一死,这簪子的长度足够杀了你们三殿下。”
陆卿云冷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放出一点柔软。
庄景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简直以为她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和在京城时相比判若两人,一时惊的连嘴都合不拢了。
赵粲被两样杀器抵住,一时有些疑惑。
这时候,不应该是他的人马抓住陆卿云,用解时雨威胁他,让他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再将他变成自己人吗?
怎么突然形式倒转,他成了刀下之囚?
“都退下,”他干巴巴的喊了一声,“陆老弟,咱们有话好商量,我这也是急了,你们都在京城吃香喝辣,我一个人守着这苦寒之地,父皇还不信任我,我心里苦啊!”
陆卿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我知道,我们去找徐将军,请他从中做保,你看好吗?”
赵粲在心里骂娘。
一对狗男女,全他娘的不要命,刀架在脖子上,他能说不好?
“好好好,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他往后仰着身体,怕刀锋划着脖子,“都别傻愣着,去把徐定风给老子找回来!”
陆卿云按住他:“不必劳师动众,我们出城去找徐将军,叫人备两辆马车。”
赵粲一听,差点激动的自己抹了脖子。
“兄弟,出城就不必了吧,那大荒漠,可是会死人的!我、我是无所谓,可是弟妹还年轻,你怎么也得为她想想。”
解时雨面无表情的回道:“我也无所谓。”
赵粲极力的用余光看了解时雨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只要她露出一丁点软弱,那都是他反击的机会。
可惜没有。
于是在他眼里,解时雨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之前那一点旖旎之念,迅速消失。
陆卿云的刀忽然往内收紧了一点,血珠毫不留情的往外冒:“备马车,开城门。”
赵粲疼的嘶了一口气,精神濒临崩溃,用力大喊:“备马车!开城门!都聋了!”
陆卿云和解时雨顶着他往外走,陆鸣蝉和小鹤紧随其后,小鹤走出去两步,回头悄悄和尤桐说了两句。
尤桐不情不愿的从水缸里捞出三条破鱼,心想什么时候烤了算了,养个小猫小狗多好。
一点点挪动,火把和人马游龙似的让出一条路,出了大门口。
两辆马车停在大门口,陆卿云冲尤桐一昂下巴,尤桐上前一一查看,确定没有埋伏,站在了马车旁边。
赵粲打个哆嗦:“老弟,别出城了,听我一句劝,这个时候出城,真要命,咱把徐定风找回来,有话好好说。”
他是真怕了,陆卿云这个王八蛋,出了城就给他一刀也不是不可能。
这人简直就是个亡命之徒!
陆卿云稳稳握着刀,一丝也不动摇,一边推着他上马车,一边带着亲切的笑容安抚他。
“您是皇子,天潢贵胄,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不会有人敢要你的命,放心,见了徐将军,一切就结束了。”
赵粲宁愿他不笑,他在心里称呼陆卿云这种笑容为死亡的微笑。
陆卿云轻飘飘将他拖上马车,让解时雨坐里面,他亲自驾车,腾出一只手洒出一把石子,颗颗不落打在马屁股上,马立刻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迎着冷风冲了出去。
尤桐驾着另外一辆马车,马车里塞着小鹤、陆鸣蝉、庄景,也紧随着疾驰而出。
剩下的随从,悉数隐入了黑暗中,仿佛从来也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