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把柄,皇上确实高兴坏了。
陆卿云和徐定风进宫,皇上立刻站起来,免了徐定风的礼,先清脆响亮的哈哈了几声。
哈哈完毕,他亲自迎下台阶,使劲一拍徐定风的肩膀:“徐老弟!多年不见!你这头发也见白啦!”
这一嗓子出来,太子心里就犯了嘀咕,不知道老父亲的身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倒不是盼着老父亲明天就病亡,可也不能这么天长日久的活下去。
徐定风中气十足的打着哈哈:“臣哪里敢当陛下这一声老弟,陛下龙体康健,风采依旧,臣老啦,自愧不如!”
“坐坐坐!”皇帝指挥姜太监搬来矮墩子,“朕也老了,被这些不孝子气的!云州多亏了你,这么多年朕都没怎么操心!”
徐定风看着自己的座次在陆卿云之下,目光一闪,随后又恢复如常:“臣这次也是为了那不孝子来的!”
紧接着,两人好像两只聒噪的麻雀,开始大谈特谈,不时的哈哈两声,寒暄两句,又将家中的不孝子拎出来狠狠骂上一通。
整个大殿里都是他们两个的声音,热闹无比,好像真的是多年未见。
皇上和臣子拉拉家常是不碍事的,乍一看,徐定风是皇上的爱臣,对他的信任还在陆卿云之上,徐定风对皇上也是一片赤胆忠心,大可剖开来看。
然而两个人面上笑成了菊花,嘴里说的热闹,宛如多年好友,但心里该恨的还是恨,该骂的还是骂。
皇上恨徐定风在云州做土皇帝,军饷是数以万计的往下吞,连驻军他也插手,事情却没办好。
徐定风则是恨皇上卸磨杀驴,有了个陆卿云,就容不下他了。
在云州呆久了,他在心里骂的更粗野一些,连累的范围也更广,将陆卿云死去的娘都给肏了一遍。
不过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徐定风在心里再如何厉害,终究是落了下风。
他擅离职守一事,皇上哈哈完了,也没忘记追究。
不仅降了他的品级,还将他此次进京的两个儿子悉数扣押在了京城。
而且三天后,将由陆卿云带领一千侍卫亲军,携带军饷,和徐定风一同前往云州。
顺道再带上成王,严加看管。
徐定风出宫的时候,气的差点发疯。
他原本打算见一见文定侯世子,再见见诸位皇子,如今一言一行都在监视之下,什么也干不成了。
不仅如此,他回到家中之后,命人出去打探一番,却发现京城的形势与他想的截然不同。
太平静了。
难道是他离开京城太久,对局势判断有误?
还是说他的情报没有错,只是因为陆卿云的回归,一切喧嚣都暂时寂静了下去。
他想的没错,京城的寂静确实是因为陆卿云的回归,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和事,全都蛰伏了起来。
陆卿云就是皇帝的一根定海神针,走到哪里就定到哪里。
有他在的地方,最好不要心存妄想。
陆卿云回到京城的第二个清晨,整个侍卫亲军三衙都噤若寒蝉,等着陆卿云前来。
三衙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们齐聚一堂,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除了冯番。
他也心慌意乱,只是他一心慌就坐不住,就想絮叨,为了堵住自己的嘴,他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茶,嘬完一杯又一杯。
一旁有人靠近他:“老冯,昨天晚上有旨意要带人去云州打仗你知道不知道?”
冯番小声道:“我能不知道吗,我不仅知道,还听说这次不是带哪个司,是要挑人,后天就得出发,
这怎么挑?
相马还得翻蹄亮掌呢,挑人难不成看一眼就能走。”
又有人靠近冯番:“这是真刀真枪的上战场,确实得好好挑。”
冯番点头:“到了云州,还得跟徐将军的人打擂台,去了日子也不好过,好在我们这样的老货,应该不入陆大人的法眼。”
“阎王爷让你去,你敢不去?”
“不敢。”
听到阎王爷三个字,冯番又忍不住端起茶杯给自己压压惊。
刚要再碎嘴几句,门外候着的护卫一溜烟跑了进来。
“来了!诸位大人,”护卫声音不敢太大,额前的头发都给汗湿了,“陆大人来了!马车到街拐角了!”
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上下左右的整理自己。
“快去其他地方传信,”冯番对护卫道,“都打起精神来,别被大人挑出纰漏来,不然被扒皮了别找我求饶。”
护卫拼命点头,又跑了出去。
大家一颗心都七上八下,一刻比一刻紧张,按照职位大小排成一排,一丝不苟的去了门外等候。
清晨的太阳还不算十分炎热,但是也明晃晃的刺眼,天边一丝云彩也没有,站在外头的人全都被晒的发晕。
好在马车总算是来了。
乌沉沉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冯番等人立刻挺直了腰杆,不由自主的严肃了面容,就连看门的小侍卫们也都不约而同的收敛起了调皮的笑。
一共两辆马车,马车周围全是护卫,两两相对,共有十对,前后隔着不到五步远。
护卫们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红交织短褐,头戴圆帽,外面罩着披风,腰挎大刀,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按在刀上,瞬间便能出刀。
侍卫亲军的儿郎们见了这阵势,既心有戚戚,又隐隐有透出一股傲色。
只有他们陆大人出行,才能有这气派。
承光赶的是第一辆马车,马车稳稳停下,承光先下马,金理先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言不发的撩开了青幔。
冯番等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陆卿云,可不知为何,对陆卿云的畏惧并未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此时他们个个都是心中忐忑不安,目不转睛的盯着第一辆马车,以至于徐定风从第二辆马车出来的时候,根本无人理会。
冯番有一阵子没见陆卿云了,往前一探,就见陆卿云一身黑色团祥云团领衫,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纱衣。
他没戴帽子,因此抬头随意一扫,那冷冰冰的目光就直直扫向了迎接的众人。
受了他毫无感情的这么一个眼神,众人都在心里想这位大人官做的越来越大,人也越凶神恶煞了。
打头的三位都指挥使,连冯番在内,都努力的调出一个恭敬的表情,上前恭迎他。
“陆大人,”冯番顶着一张大胖脸,“您巡视驻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