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一直没停过,越是靠近云州,越是寒冷。
五皇子随着护粮队,到了离云州城最近的幼亭驿站。
将一切事情都交给赵显玉,他专心致志的养伤。
横竖一个小皇孙,也抢不了他的功劳去。
外面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条伤疤,可是里面却总是有钝痛之感,像是在不断地愈合,又拉扯撕裂。
他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甚至腰杆都不敢伸的太直,可这种隐痛感挥之不去,让人心里十分痛苦。
这痛感、这伤口,也许并不是长在肚子里,而是长在了他心里。
“迟怀那里的消息还没打听出来吗?”五皇子张开双手,让内侍给他换衣服。
一天的奔波劳累,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站在一旁的是在得知他受伤消息后就赶往计山的长史罗青。
罗青摇头:“迟怀辞官了,嘴巴也很紧,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五皇子捂着肚子坐下,皱着眉头,很想将肚子剖开,给里面也上点药。
“迟怀不可能无缘无故辞官,
都说他递了一份大不韪的折子,可这折子的内容,至今却是一个字都没泄露出来,实在不合常理,
就没有办法从其他方面打听到消息吗?”
罗青再次摇头:“那天在皇上面前的,除了镇国公和抚国公,就是姜太监,外面还站着郑世子,
傅子平当天晚上请郑世子喝酒,可郑世子也是一问三不知,可见抚国公也瞒的死死的。”
“看来迟怀这折子上的,还真是非同小可,你看这件事,我们还查不查?”五皇子喝了口热茶。
罗青答道:“不查,计山的乱子,也最好不查,殿下您心知肚明就行了,日后自有算账的时候。”
五皇子冷笑一声:“父皇不给我做主,我确实只能自己给自己做主,太子想杀我,难道还不许我杀回去?”
罗青又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云州,徐将军和陆大人竟然都没有出来迎接,
尤其是徐将军,我们还护送着徐康的棺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莫非城中出了什么事?”
徐家短短时间内,折损了两个儿子,信是早就送到了,却不见人出城来迎接。
五皇子自嘲道:“他们不来,无非是傲慢罢了,毕竟我这个皇子,在父皇心里,还没一个陆卿云分量重……”
罗青安抚他:“殿下身份尊贵,不必自降身份和臣子比较,而且陆大人虽然傲慢,但一向有礼有节,我只担心云州城出了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也该见机行事。”
五皇子无精打采的道:“陆卿云不是还有个未婚妻在这里,他不见我们,总要见她,到时候再看吧。”
罗青一想,还真是:“是那个解姑娘吧,这一路上我见她的次数比见王家姑娘还少,差点把她给忘了,
不过说起来,这位解姑娘乏善可陈,陆大人怎么会看上她?”
“她身后没有任何利益纠缠,是陆卿云最好的选择,”五皇子对此倒是仔细的琢磨过,“陆卿云再不成婚,父皇也会指婚给他,他自然要找一个信得过的。”
说到这里,一个内侍在门口通禀:“殿下,外头来了位侍卫亲军的人,请见殿下。”
“侍卫亲军?”五皇子站起来,又坐下,“让他进来。”
说完他看向罗青:“说什么来什么,侍卫亲军不就代表着陆卿云。”
罗青点头:“不过他不亲自来,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五皇子道:“先听他怎么说。”
来的人是三风。
他给五皇子行了跪拜之礼,井井有条道:“得知殿下前来,我们大人本该亲自前来迎接,只因有伤在身,不能前来,特命属下前来致歉,并请殿下明日进城,衣食住行,皆已安排妥当。”
五皇子连忙正色道:“受伤?伤的如何?在哪里伤的?”
三风一五一十的回答:“不是重伤,只是伤了胳膊和腿,行动不便,因接到殿下的信,和徐将军去荒漠中寻找北梁军队,遇到狼群受的伤。”
五皇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文郁的逼迫下写下了一封极其荒唐的信。
他顿时不说话了,并且觉得三风这忠厚老实的样子,好像是在讽刺他一般。
同时他还怀疑陆卿云和徐定风都憋着一肚子的邪火,等他进城,就会立刻发作,让他好看。
罗青看出五皇子心病,也连忙正了脸色:“殿下消息通达,当时为了万无一失,才送了急信来,陆大人受伤,殿下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北梁的人?”
三风摇头,脸上是一贯的忠厚老实:“没有。”
罗青叹息一声:“那可惜了,徐将军呢?”
三风道:“徐将军失踪了。”
“失踪了?”
“失踪!”
五皇子和罗青全都震惊,脸露诧异,五皇子惊的站了起来:“什么时候失踪的?现在可有人去找了?徐将军手下的人马呢?”
徐家盘踞云州,徐定风就是活的兵符和定海神针,他失踪了,徐家军岂能善罢甘休。
他又和罗青交换了另一个眼神,陆卿云受伤,徐定风失踪,北梁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会这么倒霉,战事被他碰到了吧。
他可没有这等领兵作战的才能。
“徐将军的手下都在荒漠中找人,”三风低垂着头,没有对罗青的话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怀疑,“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五皇子对着三风挥手:“知道了,明天到了城中,我再和陆大人详细商量徐将军失踪一事。”
三风恭敬的退了出去。
罗青叮嘱内侍盯着他,见他去了解时雨处,便没再疑心。
他心想自己还以为陆卿云是个老古板,结果都受伤了还惦记着这个没过门的媳妇。
片刻之后,解时雨带着秦娘子、吴影,出了驿站。
王闵玉在窗前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云州城,在偏僻的街角,马车停住,秦娘子将解时雨扶了下来。
解时雨提着裙子,走的大步流星,头上的钗环晃成一片,她抬手便将头上的珠钗拔下,弃之于地。
越走越快,三风几乎都要跟不上她的脚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二进小宅院,门外守着承光。
承光见是解时雨,扣在刀上的手松开,替她开了院门:“姑娘,大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