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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锦绣阁

  秋凉时,祈星让陈归摘了好几大筐子的野山梨。

  “这梨子又小又硬,没什么吃头,你拿来做什么?”陈归累得直喘气。

  冬菜给陈归倒水,陈归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连忙接过。

  “夏日里腌得梅子太酸咸了,倒了又可惜,不如做梅子梨了。”

  她前世毫无所长,玉箫指点她去习厨艺,可以以此孝敬长辈,拉近关系。

  祈星很听她的话,每天在厨房里忙得灰头土脸。

  赔着笑脸将一样样吃食送上父亲的书房,母亲的茶几,表妹的生辰宴……

  可是,谁家的千金以厨艺见长?那世家还养厨子做什么?

  别人讥讽的夸她,祈星还沾沾自喜,难怪吴氏的脸色难看成那样,也是她愚蠢不堪。

  祈星摇摇头,抛开这些前世的回忆,低头继续洗梨子。

  祈星将小梨一个个洗干净,将脏水一瓢瓢的泼向菜圃。

  水泼完了,她胸中的污闷之气也纾解了些。

  院子里摆着好些绣架,阿晴绣了一个时辰就被祈星喊起来歇歇眼睛,她慢慢的踱步过去,指点别人的绣活。

  陈归早出晚归的往临京跑,累得厉害,正靠在门槛上补眠。

  祈星将腌梅和梨子一道焖进锅子炖煮,随后走到陈归身边,道:“明儿我跟你一道去临京。”

  陈归一听这话,就像是听见财神爷在叫他,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做甚?”

  “找几家卖绣品的铺子,把咱们的绣件批给他们。你这么一日日的卖不是事儿,钱没几个,身子还累倒了。”

  陈归琢磨了一会,道:“只怕价钱压得低。”

  “不会的。”祈星笃定地道。

  临京早不是好几年前的临京了,天子迁都至此,贵人云集,自然是气象一新。

  陈归偷偷留意着祈星,局促、忐忑、畏惧、瑟缩,这些神色在祈星脸上都看不到。

  “吃炸糕吗?”祈星扭脸问陈归,就像是在自家门口的小摊上买东西,而不是站在富春楼的门口。

  “这,这是富春楼,哪来的炸糕?”

  祈星一愣,她忘了,富春楼里有炸糕,可一般人不知道。

  门口小二瞧了祈星一眼,见她淡定自若的递来一粒银子,道:“烦请您,两块炸糕带走。”

  许是哪家的小娘子乔装出门玩来了呢,小二想到这,客客气气的送了两块炸糕出来。

  陈归捧着炸糕都不敢动口,这油纸上还盖着富春楼的红戳呢!

  路上路过好几间绣品铺子,祈星都没进去,直到了锦绣阁楼的门口,祈星才止步,掸了掸衣裳,正要抬步,就被陈归拽住了。

  “这是锦绣阁!”陈归说。

  临京有三间绣铺最有名,千丝铺的绣品丰俭由人,最多人光顾。

  锦绣阁、茉香斋价高但质优,茉香楼的绣品华美大气,精致无双,锦绣阁的绣品偏好典雅古朴,越灵气越好。

  祈星觉得锦绣阁会喜欢阿晴的手艺,或者说贵妃娘娘会喜欢。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找的就是锦绣阁。”

  坊间传言,锦绣阁背后是贵妃娘娘,不过祈星知道,这不只是传言。

  贵妃娘娘原本是宫中绣娘,女红天下无双,对擅绣者也青眼有加。

  前世林凤荷就是如此,先以一副春意图夺得青睐,后又以一副秋雨落荷的绣屏深得贵妃娘娘欢心,还被收为义女,出嫁时还有贵妃亲赐的嫁妆,简直是风光无限。

  锦绣阁的招待和掌事都是女子,往来衣袂飘飘,陈归不好入内,眼睁睁见祈星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

  “您好,我找秦掌柜,想与他谈一谈寄卖一事。”

  女管事抬眸见到祈星穿着普通,但双眸清亮,说话落落大方,一时琢磨不透她的身份。

  “你认得我们大掌柜?”

  前世倒是见过,还很不长眼的得罪了一番。

  祈星浅笑着摇摇头,道:“耳闻而已,未曾有幸得见。”

  女管事的笑容有些不易觉察的敷衍,祈星从怀里掏出几块帕子来,她还挑了挑,捡了一块递给女管事,余下的又藏回怀里去。

  女管事垂眸一看,花竟是色白的茉莉。

  鲜少有人绣白花,因在帕子上不点眼,可这茉莉的白不知是怎么弄得,竟有浓淡之别。

  女管事日日不知要看多少绣活,很快就看出来是劈了极细的丝线,与浅黄浅蓝丝线渗了,然后再绣的。

  她虽看明白了技艺,但也知道这配丝线的活不好干,简单来说,不是手熟就行的,要天分。

  女管事笑容不由得真挚些许,道:“姑娘好手艺。只是能进锦绣阁的都是好手艺。”

  祈星点点头,眉眼间的矜持与清高并不惹人厌烦,道:“这个自然,不然我也不来了。”

  女管事想了片刻,道:“您跟我来吧。”

  祈星随她上了锦绣阁的三楼,女管事让她在远处稍后,自己去通禀。

  很快,她又折返回来引祈星进屋。

  秦锥貌丑,生得大鼻小眼,满脸的疙瘩,一张阔嘴,满口豁牙,简直像开玩笑。

  可少有人知晓,他是贵妃娘娘的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祈星那时与玉箫私下玩笑,说他貌丑被秦锥听见,后来又被贵妃娘娘知晓,年年遍邀各家闺秀,就是没有祈星。

  祈星觉得是自己活该。

  一般人见到秦锥都要愣一愣,祈星却像是老熟人般展开笑容,道:“秦掌柜好。”

  秦锥被她的自来熟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抖了抖手里的帕子,道:“你绣的?”

  祈星摇头,秦锥了然的一笑,道:“原来你是二道贩子。”

  “倒也不是,我姊妹绣的,她善绣不善语,我则反之,所以两人分工。”

  秦锥挑了下眉,道:“这帕子有些意思,可就这一块……

  他话没说完,祈星又飞快的掏出几块,一一铺平在秦锥眼前。

  这几样帕子可谓是各有千秋,有的是花样新鲜,有的是灵气逼人,有的是技艺出挑,但都能看出来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都是你姊妹绣的?”秦锥有点惊艳了。

  祈星颔首,花样都是她设计的,不过这也不必详说。

  “每月能出几条?”

  祈星沉吟片刻,道:“还有其他的生意,所以……

  “你别来这套,我包圆了,都给我就是了。”

  祈星抿嘴笑了起来,道:“最多七条,最少五条,看花样的难易。”

  秦锥点点头,睨了祈星一眼,道:

  “我瞧你是个精明的,我也就不玩虚的了。手艺还算不错,也有灵气,就是嫩点。每条许你四钱银子,只一样,这个人的手艺,不许流到别家去。若叫我发现了,叫你的买卖在临京混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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