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奕轻叹口气,“话虽如此,但未免淹没了皇后的才华。”
若放三个多月前,萧风奕是绝说不出这话来的。
但顾露晚的改变,逐日可见。
褪下蛮横后,静下来的顾露晚学什么都快,人情练达,看事通透,是不可多得的盟友。
是以哪怕她一再拒绝,他还是愿意试探她是否有改变心意。
顾露晚听得萧风奕如此说,也不一味坚持,确认道,“此事陛下当真想听臣妾的看法?”
萧风奕含笑点头,抬手示意顾露晚可畅所欲言。
顾露晚笑笑,“朝上的事臣妾并不十分清楚,无法替陛下举荐贤才,但既然这局面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陛下何不破旧立新?”
“破旧立新。”萧风奕念着,沉思片刻,激动起来,“按以往提拔惯例既无合适的人接替,打破常规,确不失为一种办法,皇后此言,当真让朕醍醐灌顶。”
顾露晚谦虚的笑笑,“是陛下心中已有心仪人选。”
即便如此,萧风奕还是不忘夸赞,“也是皇后说服了郭佳,朕在朝堂才少了阻力。”
这点顾露晚就无法认同了,她道,“郭佳是个聪明人,他不过是借臣妾,向陛下示好罢了。”
萧风奕赞同道,“郭氏一门,确不简单。”
顾露晚笑道,“等陛下选妃后,朝中会有更多的势力倒向陛下,一个郭氏算不得什么。”
萧风奕想拉顾露晚的手,说几句好听的话,却见她的手交叠于身前,规矩坐着,一动不动。
他没有强求,摊在二人中间矮几上的手卷了起来,“就是委屈皇后了。”
顾露晚淡淡笑着,“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这些好听的话,顾露晚已经说麻木了,现在不再万蚁噬心,也不再痛了。
顾露晚说时还环顾了一下房间,房内陈设并没有变化,也和平时一样,就她二人对坐闲谈。
“今日过来,一直未见周齐海,陛下是吩咐他做什么要紧事去了吗?”
要事?
萧风奕以前觉周齐海不聪明,也觉太监聪明没好处,是以他只求忠心,能制住下面的人,也就够了。
故而近来周齐海频繁办事不力,他都未以重罚。
直到前几日听竹堂闹刺客,一番清查下来,没查出刺客,今日反查出了这么个背主的东西。
而他以为的铁板一块,早被周齐海透成了筛子。
这会周齐海已被他关押了起来,只等问清他都卖过一些什么,再行处置。
听到顾露晚问起,萧风奕很是警惕,反问道,“皇后何时注意起朕身边的太监来了。”
顾露晚面上只是笑着,心里已然明白,她担心的事发生了,几日前闹的刺客没抓住陈平,但周齐海敛财的事,必然是被萧风奕发现了。
她淡淡道,“每次来看到不觉得有什么,人一不在跟前,又觉得不习惯,随口问一句罢了。”
萧风奕扯了个笑,“那看来皇后要尽快习惯了。”
顾露晚目露疑惑。
萧风奕解释道,“他不事当差,拿人好处,已被朕关起来了。”
太监贪财再正常不过,萧风奕掌控欲极强,气恼的,是这人能为他人所动。
“这样啊!”顾露晚作恍然状,感慨道,“大家好像都很贪财啊!”
这是除了周齐海,还指吏部受贿和蔡国公府放印子钱的事儿。
萧风奕道,“皇后金银窟里长大,自看不上这些。”
金银窟里长大的是顾露景,上一世的顾露晚在北境长大,深知金银的重要。
顾露晚问,“那这些钱搜出来了,是不是会没入国库。”
萧风奕微点头,“如此也算有件好事,北境募兵的军饷有了。”
与己有利要懂的回避,顾露晚道,“陛下诸事繁忙,臣妾就不多打扰了。”
萧风奕挽留道,“皇后脚伤刚愈,走来走去多有不便,何不宿在北玄宫。”
顾露晚笑起来,带着些许调皮道,“就是因为方愈,才要多加锻炼,不然如何好彻底。”
萧风奕宠溺的笑笑,不再挽留。
顾露晚带着斐然与青宁离开了北玄宫。
当行至一条岔路时,顾露晚停下对斐然道,“你去慈安宫看看太皇太后。”
“现在。”斐然扫了眼青宁,见顾露晚沉下脸,她忙补充道,“奴婢这就去。”
昏暗的甬道上,少了一盏宫灯,一下暗了不少。
青宁执灯于顾露晚前侧,仿若先与顾露晚在书房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顾露晚看着她这般镇定自若,夸赞道,“胆气不错,但事不过三,再不说你主子是谁,本宫就不再是虚张声势,你也会负了你主子的托付。”
顾露晚带青宁去北玄宫,并不为揭穿她,而是表露自己的诚意。
纵然青宁真是萧风奕的人,嘴长在她身上,她也可说是不相信他会如此对自己。
青宁颔首,“奴婢的主子是娘娘,往上论是陛下。”
顾露晚原以为她还要狡辩,又听她往下道。
“不过往娘娘书里夹纸笺这事,非奴婢听主子吩咐,仅是清风阁长清于奴婢有恩,奴婢能力范围内,帮上一帮。”
顾露晚疑惑道,“清风阁长清?”
青宁点头,“奴婢无法向娘娘解释,为何一个市井百姓要知宫中贵人的消息,但请奴婢帮忙的,就是清风阁长清。”
所以这些人,都不知自己帮助的人,实际是齐王?
萧风浅藏的有够深啊!
顾露晚笑了起来,“没什么信不信的,以后也别夹纸笺了,被其他人发现,可没本宫这样的好脾气。”
这是不追究了。
青宁有些傻眼,一时忘了往前,直等顾露晚走到她前面,她才抬腿跟上,“谢娘娘。”
这谢可不好当。
顾露晚想了两日,姑且不说宽宥林邕是萧风浅的意思,还是长清所求,这事办起来就挺有难度的。
何以蔡国公府满门都不放过,独独宽宥一个庶子。
在顾露晚还没想到办法的时候,三司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审定了蔡国公府的罪过,判定流刑。
顾露晚拿着萧风奕给她拿来的结案折子,失了神。
萧风奕见状问,“皇后可是觉得罚的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