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沈暮身披盔甲,墨发被玉冠束起,脸色冷硬的站在城楼上,目光似极北之巅的寒山。
“魏老板如何了?”白归依站在他身旁,语调幽幽。
沈暮偏头漠然的斜睨了他一眼,仍旧回道:“还未苏醒,大夫说是梦魇,想要醒过来得过几日了。”
白归依眼眸低敛,掩饰眼底浮现的忧虑。
“今日之战,你可有把握?”
“十之八九。”沈暮双手背在身后,目若寒光,从唇齿之间淡淡的吐出四字。
白归依心下微惊,温润如春风的玉面不仅划过一抹暗叹,四万五千人就在百余里之外,对江南城虎视眈眈,可即便如此,沈暮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甚至笃定的说十之八九!
“除了城中的两千守城将士,还有两万个精壮会些功夫的百姓,他们都愿听候差遣,出城杀敌。”
“多谢。”沈暮并不多言,这几日经魏婉言语感化的百姓,徐天赐和白归依从中检阅挑选了两万个身体素质还不错的。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他才敢说,他的把握有十之八九。
“我的两千人算作先锋,两万百姓驻守城墙。”沈暮看着不远处浩荡而来的倭寇,他们的铁骑卷起一层层尘土。
旋即,他抬手比了个手势,城墙之上的木鼓‘咚咚咚’的响起,像一曲战歌,振奋人心!
啥时间,黎明破晓,天边云层逐渐转白,露出赤金色的骄阳,那金光落在沈暮一半的侧脸上,衬的他愈发冷冽强大!
佐藤浩二停在城楼下,阴鸷的目光直逼沈暮,后者不甘示弱,在空气中,两方视线纠缠在一起,绝不相让办法。
战鼓落下,沈暮才轻启薄唇:“我等你许久了。”
“呵,你个小兔崽子,竟敢烧我的粮草,我已经知道你们江南城中只有两千人,就算你杀了我五千人又如何,我这身后是四万五的大军,你今日要与你死去的爹一样,一样死在这片地方!哈哈哈哈哈!”佐藤浩二用拗口的汉语猖狂的嘲笑沈暮。
然而沈暮目光淡淡,周身气息平稳,不见分毫怒意:“谁死谁亡,还不一定。你做了我父亲一辈子的手下败将,就因为最后一次与我朝官员勾结才得以陷害我父亲,而在这里沾沾自喜,我今日便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可能胜过沈家,胜过大晋!”
“口出狂言,谁不会!”
沈暮凝视着佐藤浩二侧脸丑陋的刀疤,讥讽道:“你脸上的疤,便是我父亲所致吧?这凌厉干脆的剑法,我一眼便能认出是我沈家的剑法。”
佐藤浩二脸色骤然一变,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刀,大吼:“给我杀,谁若能取了沈暮首级,重重有赏!”
沈暮勾唇浅笑,平淡的双眸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
佐藤浩二身后千千万万的兵将一涌而上,然而转瞬间,刚行至城门,爆炸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
城楼之下,东瀛人的尸体一具接一具的炸飞起来,落下的尸体甚至面目全非。
佐藤浩二连忙骑着马后退,而周围冲上去的人已然前仆后继,死了个七七八八。
他连忙抬手高吼:“停下,有埋伏!”
沈暮望着底下死伤一片的倭寇,唇畔的笑意不减反增,若大漠的狼毒花,妖异而可怕,他浑身上下,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清冷的眼眸充斥着慢天漫野的杀意。
“用你自己的火药,炸你自己的人,这滋味怎么样?”
没错,埋伏在城下里三层,外三层的炸药正是从小石村和城中各方内应缴获来的火药。
闻言,佐藤浩二目露惧意,然而转瞬间又恢复成阴沉,他就说,在城中的内应为何都没有了联系,原来是早就被沈暮抄家制服了!
沈暮望着佐藤浩二脸上一闪而过的惧意,心中快意连连:“你还要继续来吗?你不来,我可就继续了!”
说罢,他抬手。
一群百姓看到沈暮抬手之后,立马架去在城楼上准备好的炮筒与箭矢。
沈暮一声令下,守着兵械和炮筒的百姓开始使劲儿的往里添火药和箭矢。
顿时,火药和箭矢如流星一般,细密的落在倭寇上空,爆炸声又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佐藤浩二见状,气的脸色发黑,那城下不知还埋着多少炸药,而头顶上又不间断的投放炸药……
妈的,梁飓那个老东西,报的是什么信,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他!
无奈,佐藤浩二只能在周围亲兵的保护下,连连后退到安全的范围!
沈暮见炸的差不多了,抽出腰间的长剑,盔甲在暖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足尖轻点,飞身而下,同时,他高亢一声:“开城门,出城迎敌!”
刹那间,城门大开,早已埋伏好准备充分的两千将士似狂风骤雨一般冲出城门,对着方寸大失的东瀛人大杀四方。
白归依掸了掸腰间雪白的衣衫,眉眼间染上一丝厌恶,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打打杀杀,可这几日却总是手染鲜血。
徐天赐给他撂了一把长剑,吹了声口哨调侃道:“等回头,我送你十件这样白的衣裳,让你穿个够。”
说罢,手中玄扇出手,十余个倭寇一时不察,皆被那扇子割了喉,到底不起,再一瞬,徐天赐落于城下,手持玄扇,面色也由玩世不恭转为严肃。
白归依不再迟疑,握紧长剑跳下城楼……
而躺在床榻上,一直昏迷的魏婉,猛的睁开双眼,‘腾’的一下坐直身子,心口传来一阵恐惧感,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觉自己右肩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刀伤。
“嫂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沈丹雪手中的汤药砸在地上,她惊喜的跑到魏婉身旁。
魏婉皱眉看着沈丹雪,眼底仓促的闪过一丝迷茫,但随机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一把抓住沈丹雪的胳膊道:“王大姐呢?”
沈丹雪眼神迟疑,看着魏婉那苍白如纸的面色,终是不忍的道:“嫂子,王大姐已经,已经牺牲了……她……”
魏婉头一阵眩晕,胸口也传来气闷不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