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个宫女,是不足以断定是皇后的。”沈暮的右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椅子的扶手,诱导着她说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旗嫔眼中溢满惊恐:“对,我对皇后起了疑心,暗中去查探过那块松动的青石板,虽然内务府已经换了新的,可是它周围的泥土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那你可知,玉妃之死,究竟是不是韩贵人所为。”
“不是,韩贵人那个时候已经疯了,她怎么可能杀得死玉妃。当日,皇后与玉妃陪皇上一同用膳,用完膳之后,玉妃在宫中突然倒地身亡,腰腹间插着一把刀,然后韩贵人不知为何出现在玉妃的寝宫中,身上还有血迹。可是,韩贵人因为疯病,被皇上下旨禁足宫中,谁都不能放她出来……
那后宫有能力放她出来的就只有皇后。杀死玉妃的绝不是韩贵人。”
旗嫔攥着手下的被褥,上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暮手肘隔在扶手上,撑着头,若有所思。
徐天赐冷不丁的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旗嫔平复下心情后,掀开被褥,走下床榻,朝她的梳妆台走去,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梳妆台的柜子,从中取出一个铜制的盒子。
“这是后来我找到的那块青石板,还有韩贵人身边宫女的身世,以及我的贴身宫女房中搜到的一封信。”
沈暮稍稍摆手,徐天赐将那些东西取了出来。
那块青石板,看样子是上了年头的,但青石板加上宫中独有的铺石板的方法,按理说,是不可能轻易松动的。
且看这块青石板,周围都有利器翘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徐天赐将那封信和韩贵人宫女身世一同递给沈暮。
“这封信,是我得知她死以后,去她房中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她许是愧疚,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慰藉,所以并未直接交给我。”旗嫔皱着眉,她当日看到这封信的心情……
沈暮摊开信纸,指腹摩擦了一下信纸的质地,又仔细敲了敲字迹和墨水。
确实是几年前的宣纸和墨水。
旗嫔继续道:“她自幼陪我长大,感情深厚,她说她也不愿害我,只是有人拿她的生身父母威胁于她,她不得不听命于那人,她自知活不长久了,所以写下这封信,若我看到了,就劝我不要深究,我斗不过那人,若是深究,就会死……我听了她的话,从此深居简出,但我如何甘心……”
沈暮又摊开另一封身世的宣纸,那宣纸上写着宫女贾春,入宫年月日,京城人士,家中世代行医,后家族没落,卖身入宫,入宫后自浣衣局当差,后调任凤栖宫做三等丫鬟,最后韩贵人入宫,被皇后赐给韩贵人做贴身宫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旗嫔说:“韩贵人出身舞姬,是东苑宫的熙太妃送给皇上的,所以她并没有自己的贴身丫鬟,皇后就送了她一个。”
沈暮点了点头:“嗯。”
“这种种迹象都指明皇后,我不相信,她能逃脱得了干系!”旗嫔眼中迸出恨意,她在宫中苦熬了这么久,无非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沈暮问道:“这个叫贾春的宫女,可还活着?”
“我不知道,贾春把韩贵人弄疯了以后,就偷溜出宫,再没有了踪迹,估计是预测到皇后不会放过她吧。”
旗嫔坐在床榻边,脸色难看:“沈国公,我把我知道都告诉你了,对了,梅妃入宫以来,性子单纯,颇得皇上宠爱,不过,她的单纯都是装出来的,有前车之鉴,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有孕的事情,就瞒了三个月,自皇上告知皇后以后,梅妃的身子就不好了。”
沈暮站起身子,掸了掸衣摆上留下的灰尘:“旗嫔娘娘,您也不简单啊!藏在宫中,深居简出,还能知道这么多消息……真是让本官佩服。”
旗嫔脸色骤变,她强硬的道:“我的孩子没了,我总要讨一个公道,但我绝没有害人之心。”
沈暮轻笑一声,将信纸和那块青石板一同收入铜盒中:“旗嫔娘娘早些安睡,本官告退。”
说罢,就又从窗户处溜了出去。
旗嫔坐在床榻上,消瘦的身形被窗口吹过来的风,惊的打了个寒颤。
她闭上眼眸,脸上全是憎恨。
这几年,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自己未成形的孩子,在哭着喊她……问她为什么不要他……
沈暮和徐天赐走在宫中的一条偏僻小道上,徐天赐抱着铜盒,沈暮则双手背后潇洒翩翩。
“沈大哥,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沈暮眼眸微动:“六七分。”
徐天赐回想了一番:“我觉得她说的,有理有据,倒是挺可信的。”
沈暮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从哪看出来的有理有据。她手上有常年习武所带有的厚茧,下床的时候,利索干脆。寻常女子若是从床榻上醒来,看到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你猜会怎么样?”
“至少会十分害怕,尖叫,求饶。”徐天赐眼眸骤变:“她方才很镇定。”
“不止是镇定,还笃定了我不会杀她,所以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沈暮慢悠悠的走着:“坊间可没听说过,尚书之女会武功,而且她会武功,像那种松动的青石板,应当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即便察觉不了,在踩上的一瞬间也会迅速避开,怎么可能由着贴身宫女将她撞下去?更何况,还是腹中怀有皇嗣的时候。”
徐天赐脸色更加诧异:“沈大哥,你是说,她故意跌落池塘的?”
“差不多吧。”沈暮随意的道。
徐天赐咽了口口水:“故意把自己的孩子弄掉,这得多狠,才会这样做。”
“兴许她是不得已而为之。”沈暮轻轻勾唇:“若她只是为了陷害皇后也就罢了,怕就只怕,她身怀武功,入宫来……是所图不轨。”
“皇上。”徐天赐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沈暮看向梅妃寝宫的方向:“只看梅妃……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