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封院有个禁地,是一片禁林,这是众人皆知的,为何将赤封院建在元明山上,也是为了此事。
禁林的深处,有一片土地上寸草不生,无论是谁,迈入那土地,便会化作尘泥消散,尸骨都找不着。
而坊间传说,那片土地之下,有着邪祟的巢穴,而这土地也是为了滋养邪祟而存在的,算是它的“入口”,坊间称其为“鬼门关”。
禁林像是有妖术一般,会让人看见最想看见的逝去的人,沉浸在其间无法自拔,从而一步步陷入“鬼门关”。秦父当年也是因此误入禁林,险些丧命。
时常在禁林想见逝去的父母的唐之,却是唯一一个可以自如出入禁林不被吞噬的人,虽然年幼,却也因此名正言顺坐正了院主之位。
也正因此机缘巧合,救下了秦父。
昌和城之中发生的那些诡异之事,到底与禁林之中的邪祟是否有关,唐之不敢确定,因为她的确在巡视禁林之时发现了结界有松动,还因此耗尽了自身大部分灵力修复加固结界。
深夜,从禁林出来,她踉跄着在路边走着时,遇见了带着兵上山抓人的秦昱,为了不让他们误入禁林,便交代他将自己送回赤封院,指了一条远离禁林的路。
回到赤封院,云竹察觉到了唐之的异样,得知结界松动一事,他也担心起唐之会否被邪祟盯上。
“那个送你回来的男人,像是个官差,你不如借由去查关于昌和城内的案子,待在他身边。”
“为何?”
云竹看了看偏厅内正歇息的秦昱,对唐之小声道:“你现下的灵力不足以继续往禁林去,巡视禁林之事由我来,那官差体内的灵力充沛够你自保,你该知道我说的是何意。”
“上身?”唐之一惊,“可我自小只上过那些飞禽走兽的,从未试过这人……何况还是个男人……”
“你记住,你下山还得去找到你娘散布在各处的灵力,纳为己用。恢复灵力这事谁也帮不了你,你若是被邪祟侵蚀,后果不堪设想。”
唐之看着云竹那认真的神情,不禁皱起了眉。
“你。”唐之走了进去。
秦昱起身对唐之行了个礼,毕竟这是国主钦封的院主,要论官职,恐怕也在自己之上,虽说这还只是个少年。
“来我赤封院的地方抓人?”
“是,杀人犯,死者身首分离,此人穷凶极恶,一路逃上了元明山。”
唐之绕着秦昱转了一圈:“你可曾去过西南方的林子?”
“不曾。”秦昱思索片刻,“难道是唐院主出现的那个林子?”
唐之一挥手,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对外喊道:“给我盯住那帮官兵,不得放出院门!”
“院主,已经溜了!”
她一把揪住秦昱的衣襟:“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说完唐之立即冲出门去,云竹端着茶水过来之时,便见到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从院门出去。
禁林前,唐之拦住了秦昱,提着灯笼查看那些人仓促杂乱的脚印均朝着林子里只进不出。
“来不及了。”
果真如她所言,那帮官兵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啊啊啊啊啊啊!!!!”
秦昱亲眼看到了最后一人消失在了“鬼门关”,愣在了原地。
灵力微弱的唐之还是没能顶住那幻术,进了禁林便失去了定力,朝着“鬼门关”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别过去!”秦昱将唐之一把拉了回来。
唐之看着秦昱笑了,可她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唐院主!快醒醒!”秦昱紧紧抓着唐之,眉头紧蹙,看着四周荒无一人。
无意间瞥见唐之腰上的驱魔锥,从前祖父曾言,人在被邪祟夺了神识之时,驱魔锥刺破其手指,可暂时唤回。
只是……
“哪只手指?”
秦昱在唐之的手指上犹豫了许久,最终将那五指试了个遍,才将唐之唤回了神。
“怎么回事?”唐之见到自己与那“鬼门关”近在咫尺,倒吸一口凉气。
“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唐之觉得有些脚软,秦昱二话不说将她的手搂上了自己的脖子,而就在此刻,唐之的血粘上了秦昱的后颈,她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之时,发现自己竟一手抱着自己的身子,一手还握着驱魔锥。
“上身了?男人的身子????”
唐之看着那抱着自己的手竟放在自己的胸上,连忙收回了手,眼见自己的身子就要摔下去,迅速俯下身去一个转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院主——”
“院主——”
“院……”云竹见二人躺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院主,你怎么样?”
秦昱直起身来:“没事。”
云竹发现扶着的唐之没了呼吸,又看了看秦昱:“院主?”
“嗯,我上了他的身,只是,我也不知为何会……”
云竹看了看“鬼门关”:“此地不宜久留,走。”
赤封院院内,秦昱一人坐在空地上,回想着此前看到的那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唐之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看着他那孤身只影,叹了口气。
“亲眼见到,恐怕这辈子都挥之不去了。”
云竹把唐之下山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后,走了过来。
“看来,也是上天让你下山,在山上这么些年也委屈你了。”
“赤封院拜托师兄了。”她接过东西,朝着秦昱走去。
唐之席地而坐在秦昱身旁,见秦昱正看着手里的腰牌发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你们赤封院,为何不多派人手守住那儿?”
秦昱握紧了拳头,手心的腰牌吱吱作响。
“多派人手?”唐之苦笑了下,“你以为为何赤封院现在只剩二十七号人?”
她双手扶在脑后,向后一仰躺在了地上,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星,抽出手去指着其中一颗。
“赤封院本来有一百多号人,人人都是精英,除了下山成家的十几人,我受国主旨意,派了先后五十多人前去守着,国主也派了两支军队过来,我们的人,为了救那帮不见棺材不落泪执意要进去一瞧究竟的人,全军覆没,而那些兵到最后只逃出来一个,是个国主派来的小兵,但出来就疯了。”
唐之长叹了口气,秦昱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她。
“之后我便让院众离开禁地,我独自一人巡视禁林,七年前还救了一个老男人。”